两人循声看去,只见来人摘下脸上苍老的人皮面具,随手递给身旁的手下。
人皮面具下一张脸俊美无比:
剑眉微微上挑,双眼深邃,鼻梁高挺笔直,唇瓣菲薄,嘴角轻轻上扬,下颌线条清晰硬朗。
白头半扎,着一身黑色粗布短打,肩膀宽阔、腰身纤细,标准的蜂腰猿背式身材。
谢辛见到来人,眼底恐惧埋怨,恼怒地瞪了眼洛芙。
洛芙恭敬地朝来人行了个礼,抢在谢辛前回话:
“老大,你也别怪绥行,那姑娘受了伤,中了毒,不是我吹,这整个盛京除了我,没人能救她。”
来人看向谢辛:“我交给你的任务呢?”
谢辛一脸苦闷,正想解释。
下一秒,洛芙一手便搭在他肩膀上,朝来人道:
“老大,你交给绥行的任务是什么?我代他去。她现在首要任务是去帮那姑娘把皮下的余毒吸出来,不然小姑娘早晚没命。”
洛芙的一句话,吓得谢辛一把推开洛芙,大骂道:
“洛芙你个死女人,要死能不能别拖上我!”
洛芙见自己一片好心不被待见,心中不痛快,一把揪起谢辛的耳朵,手腕转了几圈,疼得谢辛嗷嗷大叫。
“你个沈绥行,真是臭没良心,老娘费劲巴拉才将那姑娘给你救回来,还替你在老大面前求情,别以为你是老大的外甥,就能无法无天,敢咒我去死,老娘定要先杀了你!”
谢辛原名沈绥行,是来人的外甥,来人是沈家人,便是当今镇国公沈元正唯一的孙子沈朝義。
去年中秋后奉旨出征,一月前从前线悄悄回到盛京,只为调查朔北的鹘人细作。
沈朝義看着扭打成一团的两人,将手放在唇边,轻轻咳了一声。
闻声,两人赶紧松开,在沈朝義面前站得笔直。
沈朝義在椅子上坐下,端起白釉茶杯,吹去茶水中的浮沫,才慢悠悠地开口:
“半日不到为何回虎牢山?”
当坊间开始大势流传杨徵周吃软饭的消息时,他便知道谢南风肯定要出事,管不得当时手上正审的细作,立马去了睿王府。
果然看见柳氏带着一群人找谢南风麻烦,还好被谢南风巧舌如簧,说退了柳氏。
谢南风能说退一次,但是二次,三次……便不一定。
他离开后,马上到虎牢山吩咐沈绥行去保护谢南风,他不在,一切听谢南风安排。
若谢南风有半点闪失,唯他是问。
沈朝義见沈绥行眼观鼻,鼻观心,低着头,恨不得钻进地底下去。
又问:“暴露了?被赶出来了?”
谢南风聪明,沈绥行被赶走,他不意外。
沈绥行知道自己早晚都得死,便豁出去了,把瀚文居发生的事,挑重点给沈朝義讲了一遍。
话音刚落。
“咔嚓!”
白釉茶杯在沈朝義手中变成碎片。
沈绥行吓得赶紧跪倒在地上:
“我全程都听她安排了,谁知那老毒妇的丫鬟会用淬毒的匕首伤她。”
沈朝義的手,指节攥得“咯咯”作响。
洛芙算是听出来了,他们老大喜欢里头那姑娘,赶忙打圆场道:
“老大,余毒浸入了谢小姐的皮下,若是再不处理的话,恐怕会钻进肺腑,到时再处理怕是来不及了。”
沈朝義将手中碎片砸向石壁。
洛芙赶紧给沈朝義领路,带他去见谢南风。
石壁凿成的暗室颇有些简陋,谢南风静静地躺在石床上。
身上换了件干净的麻布中衣,一张脸惨白无比,没有丝毫血色。
印象中,本该樱红的唇瓣,此时也没了血色,唯一的颜色,还是唇瓣上被牙齿咬破的裂纹。
沈朝義的脸色黑成了炭:
“皮下的余毒要怎么处理?”
洛芙看了看安静得毫无生气的谢南风,心知这是睿王府的王妃,可是却被自己府上的人伤成这样,足以说明谢南风在睿王府过得有多惨。
既然老大喜欢,那她不如促成两人的好事。
眼珠滴溜一转,一本正经道:
“用嘴吸干净就行。”
“好。”沈朝義道,又问,“她伤在哪里?”
洛芙:“那人怕是铁了心要她的命,匕首直刺心脏位置。”
一瞬间,暗室内安静极了,甚至能听见沈朝義的呼吸突然变重。
“没别的办法?”他问。
“虎牢山条件简陋,余毒深入皮下,最好的办法便是用嘴将余毒吸出来。”
沈朝義没作声,洛芙一脸哀怨道:
“不过,也可以用药。”
“那就用药,需要那些药材,我让人去找。”
洛芙偷偷瞥了眼沈朝義:
“但是事先我得讲清楚,这药副作用大,用了会伤脑子,你我都不是谢小姐的家人,要不我们给送回谢家,看他家人怎么决定?”
送回谢家吗?
她父亲谢从谦近日不在盛京,以她后母的性格,便是巴不得她死了才好,送回谢家等同于把她丢进狼窝。
可若是他帮她把余毒吸出来,这事被她知道了,怕是这辈子都不愿意再跟他多说一句话。
那让其他人来?
把毒吸出来便杀了那人。
洛芙见沈朝義犹豫不决,下不了决定,便催促道:
“老大还是快些做决定,免得余毒深入,为时已晚。”
沈朝義面色懊恼,回头吩咐洛芙:“叫沈绥行去暗牢提个细作带过来。”
“好。”洛芙领命,可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对,“啊?”
忍不住腹诽:“我的老大啊,人命关天,你不救人,却要提个细作带过来。”
“听不懂?还是要我亲自去?”
洛芙领命,出去吩咐沈绥行。
完了之后,一脸疑惑地问道:“老大他难道不喜欢谢姑娘?”
沈绥行:“这世上没有谁比他更喜欢谢南风。”
喜欢到,可以眼睁睁地看着她嫁给别的男人,而他还要赔着笑脸祝福她。
他听洛芙说,谢南风成亲那天,小舅喝了很多酒,喝到眼眶发红,吐了不知道多少回。
后来他问小舅:“以你的能力,明明可以将谢南风抢过来,为什么却眼睁睁看着她嫁给别人?”
小舅却说:
“爱不是占有,是尊重。我爱她,只希望她过得好,至于我嘛……烂命一条,无求所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