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芙领着犯人去见沈朝義。
细作手脚都戴着铁镣铐,胡子拉碴,头发乱蓬蓬鸡窝一样,双腿像筛子一样发抖。
“沈大人,求您放了我吧,我再也不敢了,我家里还有八十老母,求您可怜可怜我。”
沈朝義视线一直落在谢南风身上,眼皮都没抬一下。
“想活命?”他问。
犯人立马点头如捣蒜:“想想想……”
“帮她把心脏外的毒吸出来。”沈朝義声音淡淡的,听不出喜怒哀乐。
犯人顺着沈朝義的视线去看谢南风。
一张脸干净漂亮。
心里不免乐开了花,没想到还有这等艳福。
舔了舔舌头,吞咽口水道:
“没问题,保证完成。”
一旁的洛芙看呆了,本以为沈朝義叫她带细作来,只是一时兴起,想细作人,没想到是为了给谢南风吸出胸口的余毒。
“老大,这若是被谢小姐知道,她会恨死你的!”
沈朝義轻轻一笑,淡淡道:
“没事的,等余毒被洗干净后,我先杀了他……”
他的视线落在犯人身上。
犯人原本满脸笑意,瞬间凝固,面部肌肉跟着抽搐几下。
“沈大人,我不敢了,你放过我吧,小人嘴巴有病,会感染这位小姐的伤口。”
沈朝義根本没管犯人的求饶,冷冷笑着,对上洛芙的眼睛:
“再杀了你!保准这世上再无第二个人知道,她的毒是怎么解的。”
洛芙闻言,连忙跪地求饶:“老大,饶命!”
心知自己好心办了坏事。
连忙道:
“还有一个办法,运功,用内力逼出余毒,只是毒已深入皮下,很是耗费心力。”
这也是为什么,她一开始没有将这个办法说出来的原因。
沈朝義眼皮轻颤:
“下次还敢擅作主张,就不要再跟着我。”
洛芙脸色难看,抱拳退下,顺便将带来的犯人一起押了出去。
室内只剩下,沈朝義和谢南风。
沈朝義坐在床边,骨节分明的手轻轻地,略有些颤抖地抚摸过谢南风的发丝。
“谢南风,我不会让你死!即便到了地府,我也会把你从阎王那里抢回来。”
说完,沈朝義将谢南风扶正,自己便坐在谢南风身后。
双手运功,将丹田的内力蓄积到掌心,手掌轻轻贴上谢南风的背部。
源源不断的内力,从背部输送到身体里,沈朝義再运功,将内力敛聚到谢南风胸口处。
只见谢南风额头开始冒出细密的汗珠,太阳穴青筋也跟着突突直跳。
她的意识模糊,眼前不断地闪过“沈朝義”为了救自己丢了性命的画面。
绞断的四肢,被生生拽落的皮毛,破了洞的肚皮……
眼皮下洒下的睫毛阴影像抖动的扇子,苍白的嘴唇轻轻颤动。
一口黑血从嘴里喷出,染黑了月白被褥。
泪从眼角滑落,源源不断地滚入衣襟,汗水混着泪水,胸口湿了一片。
终于,她破口大喊:
“沈朝義……”
三个字,乱了沈朝義的心。
力道没控制好,蓄积在掌心的内力突然沉入丹田,逼得他吐出一口血来。
鲜血洒了一地,沈朝義撑着膝盖擦了擦嘴角。
失去外力,谢南风身体失去了支撑,便要头朝下倒栽下去。
沈朝義顾不得心脉阵痛,连忙用手臂接住谢南风,护住她的脑袋,将她轻轻放下。
恰在此时,原本在外面静候的沈绥行和洛芙两人,在听到动静后,连忙进来。
两人见沈朝義身体虚弱,连忙去扶。
沈朝義顾不得自己身体,反手拉住洛芙的衣袖:
“看看她如何?”
洛芙无奈地叹口气。
老大也是个情种。
明明有毫不费力的办法逼出余毒,非要用最笨的办法害自己。
这不得养个十天半个月才能恢复。
“脉息正常,伤口也恢复了正常的血色。”洛芙检查完谢南风的伤势回禀道,“调养几日便能恢复。”
见谢南风没有大碍,沈朝義放心地笑了笑。
沈绥行见沈朝義没了半条命,便问洛芙:“老大没事吧?”
洛芙没好气:“反正死不了,养个半年就好了。”
她不能擅作主张,但是她能阴阳怪气,真是想不通老大脑子里在想什么。
面对洛芙的阴阳怪气,沈朝義没有说什么,只是交代沈绥行:
“天亮之前带她离开虎牢山,至于后面如何,听她吩咐。”
沈朝義说到此顿了顿,他费力地掀起眼皮,看向沈绥行:
“下次若是再出现这种情况,你也不用跟着我了。”
“别啊,小舅!我的好舅舅,不跟着你,我还能跟着谁?”
……
天还没亮,谢家医馆的门便被砸得乓乓作响。
伙计睡眼惺忪地去开门。
“谁啊?天还亮就敲敲敲,还让不让人睡觉?”
沈绥行将灯笼举在伙计眼前:
“谢大小姐受了伤,叫你家九老爷出来。”
闻言,伙计揉了揉眼,便看见担架上谢南风双眼紧闭。
忙不迭跑回去叫谢老九。
谢老九听沈绥行讲完谢南风如何搞成这副模样,气得当即捏碎了黄花梨木椅的扶手。
“这狗娘养的杨徵周竟然纵人杀害自己的妻子。”
谢老九精瘦矮小,深陷的眼窝上嵌着一对绿豆眼,鹰钩鼻,一张嘴薄如宣纸。
他气愤难当:
“真当谢家没人了!老子明天就要告到王君老儿那里去!”
沈绥行劝道:“九爷不要太冲动,万事等大小姐醒来再作商量。”
谢老九砸吧一口叶子烟,吐出一圈烟雾,稍微缓和了些:
“这次多亏了小兄弟,不知小兄弟叫什么名字。”
沈绥行答:“小人叫谢辛。”
谢老九一拍沈绥行的肩膀:
“好名字!跟我门下一个小厮名字一样。”
沈绥行见谢老九如此豪爽,眼珠在心中转了两圈。
做出一副心有苦衷的模样:“谢辛实则不是我的本名。”
“嗯?”谢老九一双绿豆眼几乎要瞪出来。
“九爷别气,别气。”沈绥行嬉皮笑脸安抚道,“你听我解释。”
“你说!若是讲不出个所以然,老子非剥你一层皮!”
“我不是什么坏人。我是老爷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