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只手数得过来。”徐章答。
这下徐章彻底明白了,吴先生就是想教村里这些野孩子们懂点规矩,会写自己名字,买东西别让人坑了就行。
“那……是不是吴先生教得不够好?”徐章这话刚出口,就知道自己白问了,李灵儿刚才明明说过吴先生在京里都很有名,那肯定是有大学问的。
这时,竹林外头,那个胖墩墩的刘家小子,一脚深一脚浅地朝徐章他们走过来。
“喂!那个让狗乱跑的题目,是你小子出的吧?”小胖子刘槿安扯着嗓子问。
徐章抬头一看,认出来了,就是学堂最后一排那个姓刘的小胖子。他胖得显眼,想记不住都难。
刘槿安这会儿憋着一肚子火。昨天他在家玩得正高兴,管家突然把他拎到他爹的书房。
结果,当着他爹的面,他那表姐李灵儿讲了一道什么狗来回跑的算学题。
他爹劈头就问:“答案是多少?”
老天爷!狗跑来跑去怎么会有确定答案?你咋不问狗身上有多少根毛呢?
答不上来,后果很严重,刘槿安被罚抄《论语》——足足三篇!
“啥狗跑路?那明明是算学里的里程题。”刘槿安嚷嚷着。
徐章没生气,主要是因为刘槿安长得挺逗,胖墩墩的身材,圆脸肉乎乎的,活像个娃娃。
“管你啥题,今儿个……”
刘槿安脖子左右晃了晃,鼻子猛抽两下,转头就盯住徐章书篓里的饼干。他本来还以为是表姐带的吃的,能蹭一顿,结果发现是徐章的,脸上立马纠结起来。
“这饼干分你一块吧。”
“嘿,谢啦。”刘槿安接过饼干就啃,边吃还边夸徐章家里人手艺好,把本来找茬的事儿忘得一干二净。
两个饼干下肚,刘槿安才想起自己是来干嘛的。可吃了人家的东西,嘴短了,也不好意思再多说啥。
“下次你来我家,我请你吃好的。”
三人在竹林里玩了一会儿,到了下午上课的点儿,又赶紧回学堂了。徐章从李灵儿那儿听说吴先生学问很大,学得更认真了。
他想,既然吴先生会因材施教,现在讲的课自己听不懂,那只能说明吴先生还没摸清自己的底细。
九年义务教育的底子,咱可没丢光。
……
最近几天,吴先生上课的时候,老盯着徐章看。
起因是徐章和李灵儿讲话被抓了个正着,吴先生罚他回家抄三篇《论语》。
等交作业时,吴先生愣住了,徐章抄写的那三篇《论语》,倒是让人刮目相看。
好些在学堂念了几年的学生,字都赶不上徐章,尤其是刘槿安,读了两年了,那字还跟鸡爪子扒拉的一样。
再看徐章,才来一个月,能写成这样真不容易。
打那以后,夫子给刘槿安布置的课后作业,特别多,刘槿安一肚子苦水。
“行了,今天的课就到这儿。徐章,《论语》再抄一遍!李灵儿继续看《论语》注释。刘槿安,你给我抄十篇《论语》!其他人回家复习这个月中旬的功课。”
吴先生戒尺一拍,学堂里立马热闹起来。
刘槿安哭丧着脸,和徐章一块儿往外走,唉声叹气:“徐章,咱俩都得抄书,瞅这天怕是要下雨,那你明天还来我家不?”
“来啊,当然来,我还没去过你家呢。”
李灵儿背着好看的布袋,听见徐章这么说,眉头一展笑了:“那我明天让董婶做点桂花糕吃。”
桂花糕呀!徐章忍不住咽了下口水。
他朝两个同窗挥挥手,大声喊道:“明天就是下刀子,我也准到。”
李灵儿家可不常做桂花糕,徐章就吃过一回,那味道,街上点心铺子的压根儿比不了。
稻田绿油油的,青蛙时不时叫两声。
天快黑了,鸟儿叽叽喳喳飞回林子。
徐章快步走着,到了家门口就喊:“娘,我回来了。”
秦玉在院子里忙着,头也不抬地说:“听见了,你自己玩去吧。”
话刚说完,突然传来一声轰隆!
“坏了!听这雷,雨马上就到。”秦玉赶紧招呼徐章。
沙沙沙……
风吹得竹林响,豆大的雨点紧跟着就砸了下来。
屋外头,豆大的雨点子砸在院子里。
平时挺机灵的徐章,这会儿也不敢出去浪,夏天旱久了下的暴雨,淋了容易生病。再加上现在这医疗条件,徐章可不敢拿命开玩笑。
夏天的雨,来得快去得也快,昨儿半夜就停了。
第二天一大早,徐章起床时,娘正拧着湿乎乎的被子,往竹竿上晾:“咱家还算有点进项,肚子能填饱。那几家,怕是得卖存粮了。”
屋顶的木头掉下来,砸坏的东西不老少,好在没人受伤。
这时,二舅秦二急慌慌地跑过来,看着妹妹他们相安无事,这才定下心来。
秦二不像秦大,相对于来说还是比较照顾秦玉的。
“秦玉,徐章,昨晚下那么大雨,你们没事吧?”
“二舅,我们没事。”
徐章看着一地狼藉的东西,脑海里却晃过一个念头,如果自己建砖窑的话,那不就是可以重新建新房子了?但是紧靠自己是搞不成的,况且母亲的脚也还没好利索。
徐章看了眼二舅,立马上前将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
秦二二话不说立马答应了,在吃过早饭后,徐章跟着二舅便往山坡上走。
他们准备找个山坡,靠着山势挖。整个窑,四分之三就是现成的山体,最外面那一面用石头垒起来,这样能省下不少钱和人工。
“二舅,就这儿。”徐章指着山坡,“你把窑想成个大桶,顺着这儿挖下去,窑的大部分不就直接是这山体了?”
这地方离大路不远,是秦家的一块薄地。忙得过来的时候,也会种点东西。
但这土层薄得很,厚的地方还不到一个手指头深,再往下就是“石谷子”种紫红色的、像风化了的石头一样的东西,一挖就碎。
而且这坡地不存水,往年种的东西,收成还不如撒下去的种子多。今年干脆没种庄稼,现在野草长得比人都高了。坡前头一小块平地,也全是荒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