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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被秦玉一路扯回他们在后院搭的茅草屋,还把门给关上之后,徐章才被允许接着说话。

“儿啊。”

幸好前院那边,赵祥花和李婆子撕扯得厉害,就没人再来管他们母子俩,两人才有机会说几句悄悄话。

“你到底是怎么想的?清醒了以后,怎的就突然想念书了呢?”

从只会流口水,只会说单个字的傻子,一下子变成拥有如此雄心壮志的读书人,秦玉都在怀疑自己是不是在做梦。

抬手摸摸自己额头,又摸摸徐章的,眼神迷茫恍惚。

“娘,我心里有数。”

徐章知道自己没办法让秦玉那么快接受,只能胡乱编些:“不知为什么,刚才你被他们欺负,我气不过,一下子就清醒过来了,然后……”

他想了想,才接着说:“以前,爹不是常常读书给我听吗?我突然发现,他读过的那些诗词我都记住了!”

原主的确痴傻,记忆格外混乱,徐章还是废了好一会儿功夫才理清,不过好在他自己记忆力不错,竟真的将原主父亲教过的那些东西都给记住了。

更何况有不少诗词都和他上辈子学到的内容一样,想要背诵,更是手到擒来。

“真的?”

秦玉听了这话一下子瞪大眼睛,难以置信!

她和丈夫就只生了这么一个儿子,知道他呆傻,却并未像其他人建议的那样,再生一个,而是尽心尽力照顾他。

徐闻达更是十几年如一日,天天给徐章念诗词文章,希望他能有朝一日开窍。

原本夫妻俩都只把这当成一个寄托,没想到徐章竟真的有开窍的一天!

“那我考考你!”

说着,秦玉便弯腰,到她砌的土炕底下翻翻找找,掏出个满是尘土的破布包来。

将布包一层层打开,里面是两本《论诗》,纸页虽泛黄,却一丝折痕也无。

“残碑字蚀苔痕古,下句是什么?”

这本书徐章记得,里面内容他都清楚得很,立刻对答如流:“旧驿鸦啼客思深。”

秦玉又道:“宁抱寒梅守孤夜——”

“不随桃李竞芳晨。”

对了几句诗以后,见母亲的眼睛越瞪越大,徐章想了想,还是故意说错了一句。

秦玉反倒松了口气,脸上笑意温和:“当年你爹就说,等你醒来那天,说不准就是个天才,没想到你真是,但他却没能看到……”

“娘,爹不是没看见,是早就看见了,不然怎么会这样说。”徐章安慰着,而后又转移话题,“可惜爹留下的书都给了大房,幸好我都记下内容了。”

所谓赵祥花说的,母子俩在秦家白吃白喝,实在是十足的污蔑。

徐父是举人,家里的书足有几大箱子,秦玉带着徐章逃回娘家时,带过来许多,都被大房拿走了。

这些书的价值别说十两银子,就算百两,也不见得能买来。

“娘这就想办法找他们要回来!”

原本带着傻儿子,又死了相公,秦玉在家里一直谨小慎微。

可现在徐章好了,她自然要找回以前的泼辣脾气!

“还有,章儿你放心,别担心钱的事!”

这年头笔墨纸砚才是真正的奢侈品,徐章压根没考虑过,要让母亲出钱给他买这些东西。

却不想,秦玉又从坑洞里掏出个小布包,变戏法似的,从里面拿出两张银票。

她把银票递到徐章面前,脸上久违露出欣喜的笑容:“娘还藏着私房钱呢!肯定够你买书!”

“娘,先不急,爹是跟你成婚以后才考中举人,到时候要买什么书,还得您帮我选。”

徐章并不着急,将银票推了回去。

如果说私塾就是补习班,念书就是应试教育,那么,得知考试范围是很重要的。

徐章肯定不可能直接莽去报名,尤其距离今年的童试就剩下不到一个月,他连人家考什么都不知道,不能浪费报名费。

他便打算去乡里的私塾看看。

学费是交不起的,也没必要,原主就经常溜到私塾的窗户外面偷听,可惜他什么都听不懂,每每被人嘲笑。

但现在他好了,去听几天打探一下,便能知道童试的范围,回来稍作复习,就足够。

于是第二日一早,徐章便去了乡里的私塾。

乡里人大多不知道他已经好了,见他走在路上,最多也只是嘲讽两句。

却不想到了私塾外头,竟遇见刚刚送儿子过来的赵祥花。

秦家大房的二儿子秦冠是家里最有出息的,两房都要掏钱供他读书,赵祥花更是每日都来回接送,捧在手心里宝贝着他。

原本她笑眯眯的,一见徐章,脸就立刻拉得老长,眼珠子恨不得瞪出来!

几乎到手的彩礼一下子没了,昨天那么一闹,别说李媒婆,其他媒婆也不会再来给秦玉说亲了!

她怒火早就窜了八丈高,一直强忍着,现下撞见徐章,立刻就上前一把扯住他衣襟。

“你跑这来干什么?谁让你闲逛了?不傻就赶紧回家,给我下地干活!养你白吃白喝这么长时间,你还不赶紧当牛做马报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