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伙儿一看是个半大孩子说话，心里直犯嘀咕。
孙氏立刻站出来给小外甥撑腰：“各位叔伯兄弟，我小外甥说了就算！你们有啥事，找他说准没错。”
大伙儿还是半信半疑，七嘴八舌地问开了，院里顿时吵得像开了锅。徐章赶紧把手举得老高：
“各位！各位！都安静点！眼瞅着就要吃晌午饭了，咱一个个问，问完回家吃饭不香吗？这么乱哄哄的，扯到天黑也扯不清！排队排队，一个个来。”
那个拿着柴刀的黑脸汉子抢了先：“行！真要收，咱们立刻就晒！这几天太阳毒，三五天准能干！可你说得要东西好才收，这个‘好’到底啥样才算？”
他胡子拉碴的，没先问大伙儿最关心的价钱，反倒问起收东西的标准，一看就是个明白人，会动脑子。
“这位大叔。”徐章解释道，“我估计大伙儿以前没怎么做过果干。新鲜的好果子和烂果子，晒出来的颜色、味道差远了。所以头一条，必须用新鲜、没坏的果子。”
“第二条。”徐章伸出手指比划了一下长短粗细，“果子削了皮、去了核之后，得切成我比划的这么大块儿。”
切成这个大小，到时候放进面团里刚好，不用再费事切一遍，能省不少功夫。
“第三点，我收的时候，果干要能一掰就断，这就是我要的干度标准。就这三条。”
说完品质，就该说大家最惦记的钱了。
通常情况，五斤鲜桃子才能晒出一斤干，但这也不是绝对的。有的桃子水多，那晒一斤干就得用更多鲜桃。
现在徐章自己也没谱，到底几斤鲜桃能出一斤干，索性就把问题扔了回去：
“不知道大伙儿觉得，我们收桃干，一斤多少钱合适？”徐章接着补充，“谈生意得有来有回嘛，不能光我说了算。再说，我想做的是长久生意，不是一锤子买卖。”
这下轮到村民们尴尬了。以前挑着鲜桃去卖，市场价格摆那儿，卖不动了就慢慢降价呗。
可桃干谁家卖过啊？真不知道怎么开价。
大家伙儿眼巴巴地瞅向老孙头。
老孙头赶紧摇头，手里的削皮刀没停：“别看我啊！我还没跟亲家谈价呢，大不了今年这点桃干白送亲家，又不是啥值钱玩意儿。你们谈好多少，我家也一样。”
这时，人群里走出个胡子头发全白的老人，大伙儿纷纷让路，态度恭敬。
“族长。”
“族长，您说这价钱多少合适？”
原来是族长，难怪大家这么客气。老族长摸着胡子问：“确定是想做长久生意吗？”
“老族长您放心，绝对是长久的买卖！我二舅娘就在孙家村，真要是不做了，我肯定提前两年告诉您。”
“那你要收的量呢？”老族长人老心明，刚才聊了半天，就这最关键的数量没定。要是收得少，那无所谓；要是收得多，那可就是关乎全村的大事了。
“老族长是怕我收得少，你们村产得多，我会压价？”
老族长一点不藏着掖着：“是有这个担心。”
“您就放开手脚种！今年我先收桃干，明年桃干、樱桃干我都收。听说你们村还有些梨树，就是量少自己吃。要是你们种得多了，连鲜果子我都收。”
这话一出，整个村子都炸开了锅！要真按徐章说的这么收，他们孙家村没准能回到以前富裕的日子！
不过老族长没被这大饼砸晕，他谨慎地说：“听你意思，你家用量非常大。那这样，今年先把桃干收了再说别的。至于价钱好商量，就按鲜桃子价的两成算，你看行不行？”
这价钱对孙家村来说，简直亏到姥姥家了！鲜桃子一斤五文钱，按五斤晒一斤干算，等于五文钱买一斤桃干，成本都包不住！
可孙族长只敢报这个价，要是不收，树上的桃子就只能烂在地里当肥料了！
徐章心里一算，等于用买鲜果的钱买了果干，这也太划算了。
“多谢老族长，我到时带钱来孙家村收果干，咱们一手交钱一手交货，您看成不？”
“你这小伙子靠谱。”老族长真心夸了一句。他最怕的就是别人拖欠货款，那些做买卖的最爱玩这套。
所以他才肯给这么低的价。这年头买卖人看重承诺和诚信，双方也没签啥协议，真要提签合同，人家会觉得你看不起他，会翻脸的。
事情谈妥，院子里的人呼啦啦就散了。
李灵儿小声问：“五文钱一斤买那种干果？你要它干啥？那种果干酸得要命，根本没法吃。”
“嗯？”徐章奇怪了，连孙家村的人都不太懂怎么做果干，就算做了也是连皮一起晒，李灵儿怎么一口咬定很酸？“你吃过？”
“在京城时候贪便宜买过一回，牙都要酸掉了！还是用糖腌的好吃。”
真挑！徐章没再理她。
老孙头有点担心：“徐章啊，孙家村桃树可不少。虽说过了摘果的季节，但树上剩的果子还是很多。全做成干的话，量会非常大。你全买了，到时候用得完吗？”
“孙爷爷您放心，”徐章答道，“一时用不完，我就存起来。您想啊，夏天果子熟了之后，得等到明年才有新鲜果子。这快一年的时间，不就指着这些果干撑着吗？我还怕不够用呢。”
“你有打算就好。”
时间一晃就到了中午，那顿腊肉吃得徐章满嘴油光。肉切得薄薄的，肥肉透亮，瘦肉深红。在大家惊讶的目光下，徐章一口气吃了十来片。
下午回去的时候，孙家给牛车上装了两筐子新鲜桃子，快到村口时，中午那个拿柴刀的黑脸汉子给徐章送来一个腊猪头。
猪头缝里的长猪鬃还在，光面的毛被火燎掉了。
“听说你好野猪肉这口？这是去年冬天进山打猎打到的野猪，我家分了个猪头。送你啦。”
徐章一听，这是人家去年冬天分到的口粮，整个送给自己，立马不好意思了：“孙大哥，这哪行！这可是你家冬天的一份收成，我可不能白拿。我给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