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脸汉子脸一板:“那可不行!你今天要是不收这猪头,就是瞧不起我!我爹说了,一个猪头顶多管一两顿饱,可那桃子树,是一家子一辈子的饭食。你买俺们桃子,就是给俺们饭吃。”
孙长青说完,把那猪头往车上一扔,扭头就走。
说实话,平时不太容易感动的徐章,这会儿鼻子有点发酸。
这感觉真不好受。明明占便宜的是我啊!
牛车把徐章两人送到家,李灵儿和刘槿安就跟徐章道别了。
家里二舅的儿子秦义已经回来了,正跟二舅商量着把饼干窑弄大一点的事。
“义哥,今天还算顺利吧?”徐章问道。
“还行。”秦义挺来劲地说,“你是没看见,朱掌柜一听土碱是烧蒿子草弄出来的,那脸‘唰’一下,绿得跟他卖的土碱一个色儿。”
他接着说:“不过人家翻脸比翻书还快,马上凶神恶煞地警告我们必须死守秘密,看那架势,要是咱们敢说出去,他能活吃了咱们。”
为啥朱掌柜变脸这么快?想想就明白了:蒿子草随便烧烧就成土碱,成本低得不像话,跟他县城中心那金贵的铺子比起来,这买卖简直赚翻了。
当然了,朱掌柜也精着呢。原料便宜,他做出来的东西利润才大。所以他拼命强调保密,这秘密捂得越久,他就能赚越多的钱。
“那铺子的地契呢?过好了吗?”徐章又问。
“过到咱家名下了。”秦义提起这个,两眼放光,“你是不知道那铺子多气派!前面店面比咱家堂屋还宽敞,后面带着老大一个院子,院子里还有厢房,真是土财主啊。”
“行,这事我知道了。”徐章点点头,“你们抓紧把饼干窑扩建弄好。这回窑要做大点,争取把附近三个镇子的生意都包圆了。砌窑就用咱自家烧的砖,别心疼钱,该花就花。”
“砖窑那边也继续烧砖,咱家盖新房用的砖还不够呢。”他补充道。
徐章明天就要去学堂了,下次休沐还得去孙家村收果干,事儿太多,所以今天得把话都交代清楚。
说完正事,徐章拉着二舅娘进了屋,看她弄的葡萄发酵得怎么样了。
葡萄在白瓷罐里泡了一天,看着变化不大。徐章指着罐子说:“二舅娘,过几天这里面泡泡就该多起来了。到时候你每天早晚都晃晃它。等到里面一个泡都没了,就把葡萄捞出来。”
他仔细交代:“然后啊,你单独拿个碗,盛一碗这个葡萄水,再倒一碗面粉进去和匀。记住,这面粉要用全麦面粉,就是不去麸皮的那种。”
二舅娘努力记着步骤,有点担心:“徐章,这听着是不是太复杂了?我怕我弄不好啊。”
“二舅娘你别担心,”徐章安慰道,“弄砸了就重头再来呗。反正葡萄在街上想法子总能买到。”他以为葡萄大街上是随便买的。
他又详细解释了一遍:“简单说,就是做这么一块‘种面’:一碗葡萄水加一碗面粉,再兑上五钱凉的熟水。
每隔三四天,就往里面再加点面粉养着。这‘种面’你要是伺候得好,能养一百年都不坏!以后要做饼干用酵母了,直接从这‘种面’里挖一小块出来用就行。”
孙氏有点犯愁:“这么精细?一两,七钱,五钱的。”
“没事,不用卡那么死,差不多就行。加得不匀称,顶多是让里面的酵母长得快慢不一样,没别的影响。这事儿就交给二舅娘您了,这可是咱家接下来日子最大的秘密了。”
大清早,风吹着,总算凉快了点。
徐章背着布袋,嘴里哼着歌谣往私塾走。
“张打铁,李打铁,打把剪子送姐姐,姐姐留我歇,我不歇,我要回去打毛铁。”
“张打铁——”
“徐章。”
私塾门口那块小空地,天天被学生踩来踩去,地皮都踩秃了,活像个小操场。这一嗓子吼得,差点把徐章耳朵震聋。
“李灵儿,你发什么疯?”徐章拍着胸口,看着柳眉倒竖的李灵儿,“吓死我了。”
“说!哪个姐姐要留你过夜?”李灵儿气鼓鼓地问。
徐章一下子噎住了:“这不就是个顺口溜吗?还能当真?再说了,我也不会打铁啊。”
李灵儿压根不信,她没听过这歌谣。
“你说它是童谣,哪儿的?我怎么没听过?”
“你没听过的事儿多了去了,你还想啥都知道啊?”徐章懒得理她,快步钻进学堂,抓起笔就开始狂写。
这两天家里事太多,夫子留的功课,徐章根本没空写。这会儿不抓紧,待会儿板子就落手心了。
同学们吵吵闹闹地进来,打成一团。徐章只顾埋头猛写,还是旁边的李灵儿捅了他一下,他才知道吴先生已经进来了。
夫子照例挨个查功课,写完了的,得几句夸奖;没写完或写得差的,按程度挨板子,轻的重的都有。
轮到徐章这桌,夫子先拿起李灵儿的功课,仔细看了看,点头夸道:“李灵儿很用心,写得认真。今天特准你不用写作业了。”
吴先生心情不错,拿起徐章的功课。可刚看一眼,脸就沉了。不过好像想起点什么,脸色稍微缓了缓。
“徐章啊,你对《论语集注》的理解是到位,还不错。”
旁边的刘槿安则是很紧张。
等夫子检查到他作业的时候,他默默地把左手伸了出去。结果,夫子一句话让他简直不敢相信:“刘槿安,这次作业还算齐整。但不能骄傲,还得继续努力。”
刘槿安都懵了,脱口就问:“夫子……我今天不用挨打?”
“怎么?你还挺想挨板子?”吴先生脸一板,“那我成全你。”
啪!
刘槿安平白挨了一下,虽然就一下,也疼得他嗷嗷叫唤。
吴先生训他:“今天的作业,每个字都得给我一笔一画写好!明天要是还写成这鬼画符的样,你就把你爹刘翁请来,让他陪着你一块儿念书。”
刘槿安身子一抖,请家长?这永远是学生最怕的!
吴先生回到自己座位上,开始讲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