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章点头应道:“弟子记住了。”
要是能摸清楚知县喜欢啥风格的文章,在县试里过关就比较有把握。唯一让人担心的是,万一上面换了新县官来,那就得从头再来,重新去摸新老爷的脾气了。
徐章现在的感觉就一个字:累。读书真是越来越忙。
整天埋头苦读,徐章在私塾里,经常连日子都过糊涂了。
这天,他告诉吴先生,书单上列的所有书他都看完了。他本意是想让先生再给他开个新单子,没想到,吴先生听了,脸上全是惊讶和不相信:“全读完了?真的假的?”
要知道,吴先生后来还给他加了好几本书,徐章实际啃掉的文章,比最初书单上的多出不少。
“真的读完了。”徐章肯定地说。
吴先生还是有点不信,可想想徐章也没必要骗他,盯着徐章看了好一会儿才说:“那行吧,明后天我再给你列新的。”
“对了,今年乡试的那些好文章,你看过了没?”吴先生又问。
徐章这才猛地想起来,这几天实在太热,他读书读得头昏脑涨,早把这茬给忘干净了。
“明天放你一天假,去书铺看看。这些乡试程文集子肯定已经印出来了。”吴先生吩咐道,“你先好好看看这些考中的文章,再回头琢磨琢磨自己写的,找找差距。”
幸亏徐章跟书铺掌柜关系不错,以前帮他抄过书,靠着这点交情,才硬是从掌柜手里“抢”出来一本。就这,一本集子的价钱也贵得让他肉疼。
书一到手,徐章就在书铺里翻开看了起来。这次乡试的第一名叫沈位,徐章没听说过这人,估计在历史上不算啥大人物。
但一读他的文章,徐章就觉得写得真好,文风清新流畅,读起来很舒服。
他把程文集往怀里一塞,一边往私塾走,一边琢磨:要是自己去考,这题该怎么破?后面又该怎么写?
“徐兄,醒醒神!”
还没到私塾门口,徐章就听见有人喊他。
抬头一看,汤言崇几个正朝他招手,刘槿安也在。徐章还以为他们在买纸笔,结果低头一瞧,好家伙,这帮人居然在河边摆开了棋盘,正杀得难解难分。
“我就知道,徐兄你肯定又在想文章。”汤言崇一脸受不了,“真是书虫。”
“来一盘不?”
徐章摇头:“不来。”
刘槿安也没下棋,见徐章过来看,给他让了个位置,脸上还是没啥表情。
“刘兄,你现在对我好冷淡啊。”徐章凑过去。
刘槿安:“……”
“刘兄,嫉妒要不得。”
汤言崇听着他俩说话,差点笑喷出来。
回私塾后,徐章好几次在刘槿安面前显摆,说他家小猫黑球多可爱、毛多软、眼睛多亮。刘槿安就说着他家什么都不缺之类的。
现在徐章和刘槿安的文章经常排前三。刚入学时,大家觉得刘槿安和马仲文差不多,现在都把他和徐章放一块儿了。
徐章坐到旁边的石凳上看他们下棋。
徐章对象棋懂得不多,但也看得出这两人棋艺实在不怎么样。可臭归臭,下得还特别慢,磨蹭半天还在互相试探。
汤言崇这会儿比另一个同窗于献占点优势,反而更小心了,不敢放开手脚。于献眼看自己要输,干脆豁出去了,连着吃掉汤言崇好几个子,最后直接把他老将给端了。
“啊!”汤言崇抱头惨叫。
“汤兄连输三盘了!认赌服输,你那块歙砚归我啦!”
“再来一局!我不服!”
“不来了不来了,还得回去看书呢。”
下棋嘛,跟钓鱼、爬山差不多,就是大家放松一下。玩够了收收心,几个人又偷偷从私塾后门溜回去,手里还攥着刚买的饼和甜糕。
徐章抹了把脸,接着翻他刚买的程文集。在书院也就草草扫了一眼,没细看。这会儿正好有空,他就一篇接一篇地读下去。
临川县徐家村这地方,读书风气一直很旺,这儿的举人写的乡试范文,确实比其他省的秀才们水平高一点。
这次有道四书题出自《论语》,孔子说:“参啊!我这一套道理是用一个基本观念贯穿的。”曾子回答:“是。”
这就是孔子和他徒弟曾子的对话。孔子告诉曾子,他的学问有个核心,曾子说“明白了”。后来其他学生问曾子到底是啥核心,曾子说,就是忠和恕呗。
接下来的几天,先生又带着学生们把经史子集、典章制度这些整体过了一遍。之后就让弟子们自己学了。
要看着要道县试了,先生放学生们回家准备。徐章和汤言崇他们道了别,回家就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一门心思备考。
不管他读书熬到多晚,桌上总有一碗还冒着热气的红枣茶。
冬天冷,书房里烧着炭盆。
徐章怕被炭气闷着,总会把窗户留条缝透气。喝着热茶,屋里暖烘烘的,写起文章来特别舒服。一篇篇写下来,思路也越来越顺,对怎么写文章更有把握了。
他文章写得渐渐稳当了,试帖诗至少挑不出什么大毛病来。
秦玉也给他准备了不少好吃的。徐章在家光读书不活动,一不留神就胖了。家里没秤,但脸圆了自己还是能看出来的。
他娘是真怕他读书饿瘦了,可其实家里的伙食比私塾好太多了。
秦玉还给他炸了春卷,里面包着嫩嫩的荠菜,那味道绝了。
等到徐章要去县里考试前,家里每天的菜里都有一道炒豌豆头。豌豆头就是豌豆苗,在汉口这边也叫安豆头,说是吃了能顺顺当当、平平安安。秦玉炒这个,就是图个好彩头。
县试马上要开考,要考的学子们得赶紧把保结材料交上去,还得写明年龄、籍贯、祖宗三代的情况以及主攻的经书。
这个保结挺麻烦,必须找县里的廪生、增广生、附学生,还有本地的里长老邻居做担保才行。
不过私塾出来的学生倒不用愁这个,他们都找了以前在私塾读过书、现在已经是廪生的人做保,当然也给了人家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