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东西活腻了是吧?!”
“妈的!早看你这不顺眼了,今天就送你上路!!”
“这老废物中邪了?怎么今日太突然这么大力气?”
下一秒,三个身材彪悍的士卒冲进了帐篷,眼前这个窝囊了一辈子的五十岁老卒,向来都是他们取乐捉弄的对象。
他们只一眼就扫到了许默和他身后白发凌乱的林婉。
“怪不得,原来招惹了一个白毛孽障...”
“我就说军营里不能留这种晦气东西!一准会出邪乎事!”
“他娘的!先弄死这妖女再说!”
三人骂骂咧咧,眼中露出凶光,说话间便拎着棍棒朝着林婉冲了过去。
林婉眼神黯淡,几乎是下意识般的用手护住了头,蜷缩着身子摆出了一副防守姿态。
——显然是经常被别人欺负后做出来的本能动作。
许默皱了皱眉。
下一刻,他动了。
那具原本枯瘦的身体竟然爆发出不可思议般的速度,就在第一个士卒的棍棒即将砸在林婉身上的瞬间,许默反手扣住了士卒的手腕。
那士卒微微一怔,旋即勃然大怒,“操!老东西!你——”
咔嚓!
可下一秒,清脆的骨头碎裂声响起,惊住了帐篷内的所有人。
“——啊!”
这个原本五大三粗的汉子瞬间痛的叫了出来,像是一条被剔了骨的死鱼,瘫软的倒在了地上。
那剩下的两名士卒彻底怔住,一动也不敢动。
眼前这人...还是那个任由他们欺负,连大气都不敢喘欺负的老许头么?
“卧...卧槽...”
“不对劲...这老东西中邪了?”
“妖女!妖女!”
其中一人猛地伸出手指着蜷缩在角落里的林婉,发出杀猪般的嚎叫。
“是这妖女!定是这白毛孽障使了妖术!”
另一人吓得连滚带爬的退出了军帐,声音吓得打颤,“叫校尉大人来!我去叫校尉大人来!”
许默却看也没看她,径直的朝着角落里的林婉走了过去。
他刚要开口说些什么,可下一秒林婉却蜷缩的更紧了,“别...别打我...”
许默一怔,可下一秒,他却伸出手去轻轻地握住了林婉冰凉的右手。
他俯下身子,脸上绽出了一抹大大的笑,“别怕。”
“就选你了——我要你做我的妻子。”
林婉身子微僵,她缓缓地抬起头瞧着眼前这个男人。
她的心湖如同是被一块巨石击中,‘砰’的一声,泛起阵阵涟漪。
半年前,自从林婉的父亲,也就是那位曾执掌天下兵马的兵部尚书林仲,被当朝宰相弹劾,一朝锒铛入狱后....
自那一刻起,她的世界便彻底颠覆。
林婉便从京城锦绣高门里的贵女,成了流放千里的犯妇罪眷.....她拖着枷锁,一路受尽了世间冷眼。
人人都说她这一头白发乃世间妖异之相,乃大不祥。
所有人都视她如疫鬼,避之唯恐不及。
在这苦寒的北境军营里,说白了,她无非便是一个等死的秽物。
可如今......
竟有人不顾她那为人厌弃的白发,不顾那所谓“不祥”之名。
甚至......愿以妻子之名相待。
这是她被流放以来,第一次真真切切的感受到了人间至温至暖。
“你...你要选我?”林婉有些紧张,可嗓音里却含着一丝希冀。
许默重重的点了点头,像是自言自语般,忽然没头没脑的说道:“是啊。”
“我不是这儿的人,而你....也被这儿的人讨厌....”
说着,许默低下了头,一眨不眨的盯着林婉,笑容里竟然带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宿命感。
“所以啊....如果你不嫌弃我岁数大的话,咱俩就这么凑合着过吧。”
林婉一双美眸瞪大,她说不出一句话来,只是这么怔怔的望着许默。
突然!
身后的柳青却动了。
她猛地站起了身子,一抬手指向许默,那张美艳的脸上因怒意竟显得有些扭曲:“老东西!你....你竟然选她,不选我?!”
她的音调陡然拔高:“凭什么?她一个白发缠身的孽障!你凭什么选她?!”
柳青从来没有想过,这老卒竟会在二选一的情况下舍弃自己,去选那白毛妖女。
那可是妖孽!是不祥啊!
她原以为自己已经稳操胜券,能倚仗这不需要上战场的老卒暂得一处安身之所,熬过这段最难的日子……
可谁知....可谁知他鬼迷了心窍,竟然宁要厄运缠身也要选择那妖物!
柳青死死咬着唇。
不!她要活下去!她必须活下去!
若是没被人选中,等待她的便是被扔进那人鬼混杂的营妓军帐。
她绝对不要去!
——因为那里...才是真真正正的人间地狱。
许默皱了皱眉,他刚要起身,就听见‘哗’的一声,帐篷帘又被人从外面猛地掀开!
一队士卒突然闯了进来,为首的,正是北境边关大营的校尉——李崇义!
李崇义面色铁青,缓缓踏入帐中,阴冷的目光一一扫过在场的三人,最终定格在了许默的身上,。
“老许头,听说....你被那白毛妖女使了邪术,被鬼上身了?”
许默摇了摇头,那双浑浊的老眼此刻却迸发出如寒冰般冷冽的光,对上了李崇义的眼神。
“校尉大人,属下并未被人施什么妖法...”
“属下只是在教他们,什么是军营的规矩。”
李崇义死死地盯着许默,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这老卒与平常有些不太一样....
片刻后,他忽然上前,右手猛地握住了许默的手腕。
许默本能的一挣,可这下意识间使出来的力道,竟然把悍将李崇义逼得后退了半步。
李崇义脸色一变,右手瞬间按在了刀柄之上,“老匹夫....你....”
许默沉默片刻,随后拱了拱手,解释道:“李大人,属下在军营服役多年,终日做些苦活累活,手劲自然比寻常人大了些。”
“好!很好!”李崇义忍着怒意,话锋一转,问道:“给你配种的两个犯妇呢?你要哪个?”
许默没有半分迟疑,枯瘦的手指径直指向蜷缩在角落里的林婉,“大人,属下选她。”
李崇义不怒反笑,他抬手拍了拍许默的脸颊,声音里满是讥讽,“你这老东西,还真拿不祥当个宝了?!”
许默眼眸轻眯,他正要动手——
可就在这时,身后的柳青忽然猛地跪倒在了李崇义面前,俯身泣道:“奴婢...不愿去做营妓,奴婢愿意尽心竭力侍奉大人....”
她要活下去!必须要活下去!
既然那姓许的老卒不肯识相,在这苦寒孤寂的边关大营中,她必须另寻倚仗才是。
而面前这位李大人,无疑是她眼下最好的选择。
李崇义低头瞧着柳青,目光在她敞开的领口处扫了扫,随后又落回了她那张风韵十足的脸上,嘴角缓缓扬起一抹玩味的笑。
“你....叫什么名字?又是什么来历?”
柳青咬了咬唇,一字一句道:“奴婢柳青....乃前任杭州通判之妻...”
“杭州通判?”李崇义轻笑一声,戏谑道:“倒有点意思,行,等会跟我走吧。”
“是...谢大人恩典....”
柳青缓缓起身,随即转身望向许默,冷嗤道:“老东西!记住这可是你自己选的!”
“哼!鬼迷了心窍!活该你捡一个妖女!”
“日后若是再见了面...可记得要唤我一声校尉夫人!
李崇义在一旁细细打量着柳青纤细的腰肢,眼中竟闪过一丝扭曲的变态欲望....
而就在这时,李崇义身后的几名士卒默默的望着柳青丰腴有致的玲珑曲线,其中一人忍不住低低一叹。
这妇人...唉...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自来投。
这些年来....被校尉大人折磨至死的犯妇罪眷还少么?
此番好不容易发下善心,允这些女子分发于营中士卒,好歹能挣得一命。
偏她竟自作聪明,竟主动投向那豺狼之口.....
......
李崇义刚要带着柳青离开,可转身之际又意味深长的看了许默一眼。
“老许头,明日校场演练,本官要瞧瞧你这把老骨头,还能不能这么硬气!”
说完,李崇义便搂着柳青离开了,破旧帐篷内又陷入了一片沉寂。
许默回头看了眼蜷缩在角落里的林婉,揉了揉太阳穴,嗓音沙哑道:“很晚了,早点睡吧。”
“等等....”那林婉忽然转身,开了口,“你...你为什么要选我?”
“你选了我...会有危险的....”
终于肯开口了么?
许默轻轻一笑,他堂堂特种兵王,还从来没听说过什么叫危险!
看许默似乎并不在意,林婉急道:“我父亲是兵部尚书,因触怒了当朝宰相被弹劾,全家流放...”
“你若是娶了我....只怕,只怕也会遭到牵连的....”
说着,林婉又低下了头,眼泪无声落下。
“.....我是真的会为你招来厄运的,我...的的确确就是不祥。”
可下一秒,林婉却忽然感到一只温暖的大手揉了揉她的白发。
她惊愕的抬头,却对上了许默温润如水的眼眸。
“我只知道,你是我的妻子,这就够了。”
林婉愣了愣,眼眶瞬间红了。
许默微微一笑,简单拾掇下床铺,便匆匆躺下。
今天发生的事情太多,他累了...
许默躺在硬邦邦的木板上,忍不住扯出了一丝苦笑。
前世叱咤风云的特种兵王,如今竟然成了个行将就木的边关老卒....
“当真是人生如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