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裹着沙尘撞在教室玻璃上，发出“呜呜”的响，乌云像浸了墨的棉花，沉沉压在教学楼顶。苏晓刚把砸坏的铜锁塞进抽屉，指尖就被一只温热的手裹住——是陆屿，他手里攥着个半旧的暖手宝，外壳上印的小熊已经褪成了浅黄。
“张奶奶早上塞给我的，说今天降温。”陆屿的指尖还带着点凉，却把暖手宝往她手里推，“你手冰，拿着捂捂。”
苏晓接过暖手宝，暖意顺着掌心爬上来，却压不住心里的慌——林浩那张写着“暴雨夜，老地方见”的纸条，还夹在物理笔记里，纸角被她攥得发皱。她抬头看向窗外，操场边的梧桐树被风吹得弯了腰，远处的天空已经暗成了灰黑色，像是随时会砸下暴雨。
苏晓小声嘀咕，“老地方会是哪里？”指尖反复摩挲着暖手宝的边缘。
暴雨终于砸了下来，豆大的雨点打在教室窗户上，溅起一片模糊的水痕。苏晓刚把暖手宝塞进书包，就看到夏淼浑身湿透地冲进教室，手里攥着一张皱巴巴的纸条，头发上的水珠顺着脸颊往下滴。
“苏晓！陆屿！”夏淼跑到两人桌前，声音喘得发颤，“我听到林浩打电话了！他说‘老地方’是学校后面的废弃仓库，还叫了两个社会上的人，说要……要把陆屿堵在里面教训一顿！”
苏晓的心猛地一沉，伸手接过纸条——是夏淼偷偷记下的仓库地址，字迹被雨水洇得模糊，却能看清“西巷尽头，红门仓库”几个字。她抬头看向陆屿，他正盯着纸条，眉头拧成一团，手指无意识地攥紧了校服下摆，指节泛白。
“不能让他去。”陆屿突然开口，声音比平时沉了些，“林浩找社会上的人，肯定没好事。我们先告诉老师，或者……我去跟他谈。”
“你别去！”苏晓立刻拉住他的手，指尖触到他冰凉的掌心，“他就是想激你过去，你去了正好中圈套。夏淼，你知道仓库的具体位置吗？我们提前过去，等老师来。”
夏淼点点头，擦了擦脸上的雨水：“我知道，我带你去！我刚才已经给班主任发消息了，他说马上过来！”
窗外的雨越下越大，风裹着雨丝往教室里灌，吹得课本哗啦啦响。苏晓攥着陆屿的手，感觉他的手在轻微发抖，却还是用力回握了她一下。
三人撑着两把破伞往仓库走，雨巷里的积水没过脚踝，每走一步都溅起水花。夏淼走在最前面带路，苏晓和陆屿共撑一把伞，伞太小，陆屿几乎把半个身子露在雨里，却还是把伞往苏晓这边倾，自己的肩膀很快湿透了。
“你往这边挪挪。”苏晓把伞往他那边推，却被他又推了回来。他低着头，声音被雨声盖得有点模糊：“我没事，你别淋感冒，小测还得靠你帮我对答案呢。”
苏晓看着他湿透的刘海贴在额头上，心里又暖又酸。这个以前连跟人对视都不敢的少年，现在却学会了把温暖让给别人。她悄悄把暖手宝从书包里掏出来，塞进他手里：“拿着，捂捂手，别冻着。”
陆屿捏着暖手宝，指尖传来的温度顺着血液往上爬，他抬头看了苏晓一眼，嘴角悄悄弯了一下，很快又压下去，却被苏晓抓了个正着。雨巷尽头的红门仓库越来越近，门虚掩着，里面黑沉沉的，像一张张开的嘴。
“你们在这等着，我先去看看。”夏淼停下脚步，把伞递给苏晓，“我跟林浩说过话，他不会立刻对我怎么样，你们别过来，等老师来。”
苏晓刚想拦她，夏淼已经冲进了雨里，快步走向仓库。苏晓攥紧伞柄，心里的不安越来越重——仓库里静得可怕，只有雨点打在铁皮屋顶上的“砰砰”声，像在倒计时。
夏淼进去没两分钟，仓库里就传来了林浩的吼声：“你居然敢告密？！我看你是活腻了！”
苏晓再也忍不住，拉着陆屿冲进仓库。里面一片漆黑，只有屋顶的破洞漏下一点雨光，能看到林浩正揪着夏淼的衣领，旁边站着两个染着黄毛的社会青年，手里拿着木棍，眼神凶巴巴的。
“放开她！”陆屿猛地冲过去，把夏淼拉到身后，自己挡在前面。他的衣服全湿了，头发滴着水，却像一堵小小的墙，死死护住身后的人。
林浩愣了一下，随即冷笑：“陆屿，你还真敢来？正好，今天一起算总账！”他冲那两个黄毛使了个眼色，“给我打，别打脸，让他明天没法去学校！”
黄毛举着木棍冲过来，苏晓突然从书包里掏出手机——虽然之前一直黑屏，刚才跑进来时却突然亮了，她早就打开了录音功能，此刻举着手机大喊：“我已经录下来了！你们再动手，我就报警！班主任也快到了，你们跑不掉的！”
黄毛的动作顿住了，互相看了一眼，显然有点怕。林浩气得脸通红，却不敢真的让他们动手——报警和班主任，都是他最怕的事。他盯着苏晓手里的手机，咬牙切齿：“你以为录下来就有用？我说是你们先动手的！”
“是吗？”仓库门口突然传来班主任的声音，他举着手电筒走进来，光线照在林浩脸上，“我刚才在门口都听到了，林浩，你跟我去学校，还有这两位，跟我去派出所一趟。”
林浩的脸瞬间白了，那两个黄毛也慌了，扔下木棍就想跑，却被随后赶来的保安拦住了。夏淼躲在陆屿身后，小声说：“对不起，我不该自己一个人冲进来。”
“没事，”苏晓拍了拍她的肩膀，“你很勇敢，可不准有下次喽。”
林浩被班主任带走后，仓库里终于安静下来，只剩下雨点打在屋顶的声音。陆屿把暖手宝递给夏淼，让她捂捂手，自己则走到苏晓身边，帮她擦了擦脸上的雨水：“你刚才不怕吗？”
“怕啊，”苏晓笑了笑，心里却还在发慌，“但有你在，就没那么怕了。”
就在这时，苏晓的头突然一阵剧痛，比之前任何一次都厉害，眼前发黑，脑子里闪过一个模糊的画面：雨幕里，一个醉醺醺的身影正往仓库这边走，手里攥着个空酒瓶，走路摇摇晃晃的，侧脸的轮廓很像……陆父！
“苏晓！你怎么了？”陆屿赶紧扶住她，声音里满是慌。苏晓靠在他怀里，指着仓库门口，声音发颤：“陆屿，你爸……好像过来了，你快躲躲！”
陆屿的脸色瞬间惨白，他顺着苏晓指的方向看去，仓库门口的雨幕里，果然有个模糊的身影在靠近，还传来熟悉的骂声：“陆屿！你个小兔崽子，给我出来！我知道你在这里！”
是陆父！他怎么会来这里？
苏晓扶着陆屿往仓库深处躲，心里的不安越来越重——林浩的事刚解决，陆父又找来了，而且看他醉醺醺的样子，肯定没好事。她摸了摸口袋里的手机，屏幕又黑了，只剩下刚才录音的温热感，而脑子里的头痛还在继续，隐约闪过“辍学”“工地”的字眼，像是剧情修正力的新警告。
雨还在下，陆父的骂声越来越近，手电筒的光线在仓库里扫来扫去。苏晓攥紧陆屿的手，小声说：“别出声，等他走。”陆屿点点头，身体却在发抖，紧紧靠着她，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这场暴雨，好像还没到结束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