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那头,是楚家老爷子楚龙。
“周先生,我是楚龙,首先,我得为家里小辈做下的糊涂事,向您,还有林总,郑重道个歉,是我管教无方,给沈家添麻烦了。”
周乾没吭声,等着下文。
楚龙顿了一下,似乎在斟酌用词。
“从普那孩子,一时鬼迷心窍,我已经严厉惩罚了他,收回了他所有职权,让他闭门思过,没有我的允许,绝不让他再出来惹是生非,另外,他在公司的一些手脚不干净的心腹,我也一并清理了,这点,请周先生放心。”
这话听起来是道歉和交代,实则是在告诉周乾。
人我处理了,家丑我也自己擦了,给个面子,这事就到楚家为止,别再往外捅了。
周乾这才慢悠悠地开口。
“楚老言重了,年轻人走错路,难免的,能及时拉回来,是楚家的福气。”
他这话听着像是谅解,实则点明了:是你楚家自己人的问题,我看得明白。
楚龙在电话那头估计嘴角抽了一下,但语气反而更缓和了,
“周先生大气。说起来,这次也多亏您手段周全,没让事情闹到不可收拾的地步,保住了楚家的颜面。这份情,我楚龙记下了。”
他停顿了一下,终于抛出了真正想说的话。
“以后在京都,沈家的事,就是我楚家的事,但凡有用得着的地方,周先生尽管开口,我们两家,理应多亲近亲近。”
这话几乎就是明晃晃地承认:你周乾牛,我楚家服软,以后咱们可以交个朋友,你高抬贵手。
周乾脸上没什么表情,语气依旧平淡。
“楚老太客气了。京都这么大,生意各做各的,以和为贵就好。”
潜台词是:不惹我,咱就相安无事。
楚龙也是人精,立刻听懂了,连忙道。
“是是是,周先生说得对,以和为贵,以和为贵,就不多打扰您了。”
挂了电话,一直竖着耳朵在旁边听的楚天骄立马蹦了起来,兴奋得直搓手。
“乾哥,老爷子这算是低头了,我以前都没见过他跟谁这么客气过!”
周乾把手机扔桌上,瞥了他一眼
“不然呢?等着我把证据打包送给对家,或者直接捅出去?”
楚天骄嘿嘿直笑。
“那不能!乾哥您讲究,不过真就这么放过楚从普那孙子了?就关个禁闭,太便宜他了吧!”
周乾拿起茶杯吹了吹。
“急什么?断了他伸出来的手,比砍了他的头更有用,没了楚家的资源,他楚从普还算个什么东西?暗河那边,还会正眼看一条没了牙的狗吗?”
陈伯也点头附和。
“阿乾说得对,楚家自己清理门户,效果比我们动手好,经此一事,楚从普在家族内部算是臭了,暗河通过他渗透楚家的这条线,也算彻底断了。”
楚天骄似懂非懂地点点头,随即又兴奋起来。
“反正那孙子倒霉我就高兴!乾哥,接下来咱们干嘛,是不是该趁他病,要他命?再狠狠踩几脚?”
周乾看他一眼。
“你的任务忘了?”
楚天骄一愣:“啊?啥任务?”
“盯着楚从普和他剩下那些虾兵蟹将。”
周乾语气淡了下去。
“看他接下来会找谁,会干什么,狗急跳墙,说不定能跳出点新东西。”
“明白!”
楚天骄立刻来了精神。
“保证盯得死死的,他敢冒头,我第一个冲上去干他!”
周乾挥挥手,示意他可以滚了。
楚天骄屁颠屁颠地跑了,一边跑一边打电话。
“喂!黑子,叫上几个人,跟爷去蹲点!盯死楚从普那王八蛋家后院!”
等楚天骄走了,陈伯才低声问。
“阿乾,暗河在楚家这条线断了,他们肯定不会善罢甘休,接下来,恐怕会有更激烈的反扑。”
周乾笑道。
“那就让他们来,我好看看,他们还能使出什么招,陈伯,让我们的人,都动起来,暗河在京都剩下的那几个暗桩,之前放着是懒得动,现在可以慢慢敲掉了,先从九爷那条线开始摸。”
“是!”
陈伯立刻领命而去。
几天后,一家高级私人医院的VIP病房里。
楚从普靠在病床上,手上还打着点滴。
一个穿着护工服、戴着口罩的男人,正低头看似恭敬地给他调整输液管的速度。
病房里没有其他人。
“九爷很失望。”
护工的声音压得极低,说道。
“楚大少,你这盘棋,下得太臭了,不仅折了自己,还断了一条好线。”
楚从普咬着牙说道。
“少说风凉话,我哪知道周乾下手这么黑,直接捅到了老爷子那里,你们呢?你们当时怎么没保住我!”
护工冷笑一声。
“保你?你自己留那么多尾巴,让人抓个正着,九爷没怪你把他的人折在迅达里面,已经算念旧情了。”
楚从普气得胸口起伏:“那现在怎么办?我就这么算了!”
“算了?”
护工调整好输液管,站直身体,口罩上的眼睛冰冷无情。
“九爷说了,线断了可以再搭。但废物没有第二次机会。”
楚从普心里一寒。
“你什么意思?”
护工俯下身,凑到他耳边说。
“楚家你现在是待不下去了,想活命,想报仇,就按九爷说的做把你私下里截留的那些关于家族核心项目的备份,还有你偷偷记录的几条老爷子的人脉线,交出来,九爷帮你换个地方,换个身份,从头再来。”
楚从普怒道。
“你们想让我背叛楚家?彻底当家族的叛徒!”
护工嗤笑。
“你现在跟叛徒有区别吗?老爷子还让你姓楚,已经是开恩了,别废话,东西在哪?”
楚从普死死攥着床单,内心剧烈挣扎。
护工直起身,语气带着最后的通牒。
“给你一天时间考虑。明天这个时候,我再来,要么,拿着东西跟我走,要么你就等着意外病逝吧,别忘了,你现在可是个病人。”
说完,护工不再看他,转身若无其事地离开了病房。
楚从普一个人僵在病床上,看着那滴答滴答的输液瓶,感觉那像是自己生命的倒计时。
而这一切,都被隐藏在病房窗帘夹层里的一个微型摄像头,实时传回了别院的指挥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