强烈的危机感驱使着她。她想起万灵墟最擅长炼丹解毒,或许他们的典籍中有记载?或者……这片广袤的南部林海,那些与自然共生、擅长各种古老疗愈之术的灵族或隐士,会有办法?
这更坚定了她南下的决心,但首先,得解决眼前的麻烦。
她更加小心翼翼,将蜃楼术运转到极致,尽量收敛所有气息,尤其注意隔绝那丝灰气的波动,在万灵之森外围茂密的林间穿行,同时仔细感知着周围的环境,希望能找到一些线索或机缘。
林间清气充沛,滋养着她的伤体和干涸的经脉,但对那灰气效果甚微。
就在她途经一片罕见的、散发着纯净生机气息的“月光蕈”群落时,异变突生!
她手臂伤口的灰气似乎被这种浓郁的生命能量刺激,猛地躁动起来,丝丝缕逸散而出,与周围的生机气息发生剧烈的冲突!
“滋滋……”
微不可闻的腐蚀声响起,她周围几株娇嫩的月光蕈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灰败枯萎!
洛清卉骇然失色,连忙后退,拼命压制那灰气。就在这时,一个温和却带着些许严厉的声音从不远处响起:
“何方来的小友,身携如此阴寂死气,竟伤我蕈园?”
只见一位身着葛布麻衣、发髻用木簪松松挽着的老者,从一株巨大的、缠绕着青藤的古树后转出。他面容清癯,眼神澄澈如林间清泉,手中提着一只小巧的藤编篮筐,里面放着几株刚刚采摘的、灵气盎然的草药。他周身并无强大的卫气波动,却仿佛与这片森林融为一体,散发着一种宁静而深邃的自然气息。
洛清卉心中一惊,立刻收敛敌意,恭敬行礼:“晚辈洛清卉,遭逢意外,不幸被异种死气侵蚀,绝非有意损伤前辈灵植,还请前辈恕罪。”她能感觉到,这位老者绝非寻常人。
老者目光落在她手臂的伤口上,那丝灰气仍在微微扭动。他眉头微蹙,缓步走近,并未因那死寂气息而畏惧,反而仔细打量了片刻。
“好精纯的死寂之力……并非寻常气息,倒像是……来自某种极其古老堕落的封印之地?”老者眼中闪过一丝讶异,“小友能从中脱身,已是万幸。此气盘踞不去,不仅损你肉身根基,更如暗夜明火,易招邪祟窥探。”
“前辈明鉴!”洛清卉心中升起希望,“晚辈正为此困扰,不知前辈可有法门……”
老者沉吟片刻,道:“万物负阴而抱阳,冲气以为和。极致的死寂,亦可视为生机之另一种形态,只是走了极端。强行祛除,若不得法,恐反伤自身。或许……可尝试以精纯生机引导、转化,化死寂为沉凝,暂收己用,亦可掩盖其外泄之气。”
他示意洛清卉坐下,从篮筐中取出一枚碧绿如玉、叶片上带着露珠的奇异小草,又拿出一个粗糙的石臼。“此乃‘蕴生草’,性极温和,蕴藏大量精纯生命精气。老夫可助你将其药力导入,尝试引导那死寂之气,过程或有痛楚,还需忍耐。”
洛清卉感激不尽:“多谢前辈相助!”
老者将蕴生草捣碎,碧绿的汁液散发出令人心旷神怡的清香。他指尖蘸取药液,虚点于洛清卉伤口周围,口中吟诵起古朴的音节。随着他的吟诵,那碧绿药液仿佛活了过来,化作温和却坚韧的暖流,缓缓渗入伤口。
“呃!”洛清卉闷哼一声,只觉得一股蓬勃生机强行涌入,与那阴冷死寂的灰气猛烈交锋,如同冰炭同炉,剧痛难当!她咬紧牙关,竭力保持灵台清明,配合老者的引导,运转自身卫气,尝试调和这两股截然相反的能量。
过程缓慢而痛苦,汗水浸透了她的衣衫。
老者神情专注,指尖青光流转,小心翼翼地控制着生机之力的强度和方向,既不强行消灭死气,也不让其反扑,更像是在……梳理和调和。
不知过了多久,那剧烈的冲突感逐渐平息。洛清卉惊讶地发现,伤口处的灰气并未完全消失,但颜色变得更深沉、更内敛,不再像之前那样躁动不安地试图逸散,反而像是被那涌入的生机之力包裹、压缩,最终在伤口深处形成一个极小的、暗灰色的、却异常稳定的能量点,不再对外散发波动,也不再阻碍伤口的愈合了!
虽然未能根除,但最大的威胁一一一被追踪和持续侵蚀一一一似乎暂时解决了!
老者收回手,略显疲惫地舒了口气:“暂且如此了。老夫能力有限,只能助你将其暂时封镇、转化,掩盖其息。日后若遇极大机缘,或可彻底炼化或驱除。切记,莫要轻易动用与此死气同源的力量,恐引其反复。”
洛清卉感受着体内那沉凝下来的能量点,虽然知道是隐患,但比之前已是天壤之别。她起身,深深一揖:“前辈救命之恩,晚辈没齿难忘!还未请教前辈尊姓大名?”
老者摆摆手,淡然一笑:“山野之人,名号不足挂齿。见你功法清正,心性坚韧,却惹上这等麻烦,亦是缘法。向南去吧,林中生灵近期多有不安,似有阴秽暗生。你既遇此劫,或许亦负有涤荡之责。前方丘陵地带,多有古老地灵祠,若见邪秽残留,力所能及处,可顺手净化,亦是修行。”
说完,老者提起篮筐,转身步入密林深处,身影很快与葱翠的林木融为一体,仿佛从未出现过。
洛清卉站在原地,再次朝着老者消失的方向行了一礼。她活动了一下手臂,伤口虽然依旧,但那刺痛的灰气已然消失,只剩下愈合带来的微痒。更重要的是,那随时可能暴露行踪的威胁,暂时解除了。
她回想起老者引导生机、调和死寂的过程,心中对能量的理解仿佛打开了一扇新的窗户。青穹殿的功法浩大中正,万灵墟的丹药擅长调理化解,而这位隐士的手法,则更贴近于自然的转化与平衡。
“顺手净化,亦是修行……”她喃喃自语,目光变得坚定而清澈。
她辨认了一下方向,继续向南而行。她的脚步轻快了许多,不仅因为暂时摆脱了追踪的阴影,更因为心中多了一份沉静与新的感悟。
她知道,前方的路依然充满未知,但此刻,她已做好了更好的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