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想死,就自缚双手就擒!”
顾昭冷呵一声,双目死死地锁定着眼前来人。
他在来者身上察觉不到丝毫妖气,那股纯粹而凝练的武者气机。
只是来者实力高绝,故而一时之间,他也没了判断。
不等顾昭思索玩不,那人兀的脚下一踏,身形却如鬼魅般欺近。
只见一记鞭腿横扫而来,带起阵阵破空之声!
顾昭不敢大意,这一腿若是踢实了,寻常炼体武者只怕要当场头颅爆裂!
好一个凶悍的试探!
不过可惜,对敌是他顾昭!
要知道,自他踏入凝煞境以来,一身筋骨早已不复往日!
“来得好!”
顾昭眼神一凛,直接沉腰坐马,硬生生地用一个铁山靠撞了上去!
“嘭!”
拳脚与肉身的碰撞,掀起的气浪将地上的尘土碎石都吹飞了出去。
二人身形皆是一震,各自后退一步,眼中都闪过一丝惊讶。
那斗笠人惊讶于顾昭竟有如此雄浑霸道的肉身力量,硬接自己一腿竟能毫发无伤。
而顾昭亦是心头一凛,对方腿上传来的力道精纯而凝练,显然也是一位根基扎实无比的凝煞境高手。
二人瞬间分开,紧接着便展开了狂风暴雨般的对攻!
拳对拳,脚对脚,肘击对膝撞、肩顶对胯靠!
不过短短十数息,两人已然对拆了十余招,竟是招招硬碰,不分胜负!
那斗笠人的招式大开大合,却又暗藏精妙变化,显然也是久经沙场之辈。
“痛快!”
顾昭心思急转,眼中战意勃发。
要知道,自打自己突破以来,无论是面对妖物还是镇魔司的同僚,都未曾有过这般棋逢对手、酣畅淋漓的搏杀!
顾昭能感觉到,对方对自己并没有真正的杀意,
眼前斗笠人的每一招看似狠辣,却都在最后关头留了一分力,更像是在逼迫自己展露出全部的实力……。
“你愿意要我喂招,我便都给你!”
言语间,顾昭不再保留,他体内太阳金煞轰然运转,同时右手并指如刀,一缕薄如蝉翼的金色刀芒便透体而出!
这正是他新成的杀伐大术——《寂灭天刀》!
一直游刃有余的斗笠人,在感受到这股刀意的瞬间,动作猛地一滞!
他那古井无波的眼神中,第一次露出了真正凝重的神色。
他随即同样爆喝一声,周身煞气凝聚于掌心,化作一道漆黑的掌印,迎向顾昭的斩击!
“轰——!”
金色的刀意与漆黑的掌印悍然相撞!
下一刻,那斗笠人闷哼一声,整个人身形踉跄着倒退了数十步,每一步都在青石地面上踩出一个深深的脚印,这才勉强稳住身形。
胜负已分。
那人缓缓抬起手,摘下了头上的斗笠,露出一张冷峻的面孔。
正是陈墨。
“陈校尉?”
刚从地上爬起来的张宽见状,顿时失声叫道,一时之间竟不知该说什么好。
顾昭看着对方,也是再度苦笑。
这个校尉的性格,果然让人捉摸不定。
陈墨却没有理会二人的惊愕,只是看着顾昭,缓缓开口道:
“不错,跟传闻中的一样,甚至更强。”
顾昭哭笑不得地做了个请的手势。
“陈校尉,要想切磋的话,一会校场……”
“不了。”
陈墨摇头,神色严肃起来。
“今日来,是为测你实力,现在看来,你已够资格。”
他顿了顿,目光灼灼地盯着顾昭道:
“如今我手里有个大案子,棘手得很,我一人独木难支。
你,有没有兴趣,和我一起?”
顾昭闻言,心思一动。
陈校尉这是什么意思?难道是,有妖可斩?
但他收住了心思,随即开口将陈墨请了进来。
“陈校尉,有话进来再说罢。”
陈墨犹豫了一瞬,终究还是走了进来。
待几人落座之后,气氛一直变得诡异起来。
张宽看看顾昭,又瞧了瞧那位气势冷峻的陈校尉,只觉得自己站在这里有些多余。
他挠了挠头,极为识趣地说道:
“顾校尉,陈校尉,那啥,你们聊正事,我……我去给你们泡壶热茶来!”
说罢,不等二人回应,他便一溜烟地跑了出去,还贴心地为他们带上了营帐的门帘。
帐内只剩下顾昭和陈墨二人。
顾昭看着毫无开口意思的陈校尉,不由得哑然失笑,于是率先问道:
“陈校尉,这边没有旁人了,有什么话,不妨直言。”
陈墨一时无话,待沉默了许久之后,才开门见山地说道:
“这几日,我找到了一个陈旧案宗……
上面的说的是,近几年来,清河县内外,陆续有超过五十名良家女子失踪。”
“我暗中追查了些时日,终于发现,所有线索都指向一头名为‘千面叟’的淫邪妖物。”
他顿了顿,接着说道:“上个月,我找到了它的巢穴,就在我将要斩杀它时,它为了保命,说出了一个秘密。”
“它说,掳走那些女子,并非它一个妖所为。
我们清河县内,有些‘大人物’与它有联系……
只要大人物有所指示,它便负责动手掳人,而那些‘大人物’则在享受完这些女子之后,再将她们的分给它享用。”
顾昭闻言,端着茶杯的手猛然一紧,杯中茶水瞬间被雄浑的气血蒸腾起一片白雾。
人……与妖勾结,残害同族?!
他心中竟是有些怒极反笑。
每当自己以为这里已经足够黑暗之时,总会有人不断出刷新自己的认知。
顾昭一掌拍在桌案上,坚实的木桌瞬间布满裂纹。
他沉声问道:“那些‘大人物’是……”
“先听我说完。”
陈墨的声音愈发转冷。
顾昭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心中翻腾的怒火,点了点头。
“我顺着这条线,在城南的一处废弃宅院里,找到了它们关押女子的地窖。”
“好多少女就果着身子,层层叠叠地被关在一起,好似人畜。”
“我去的时候,仍有不少妖物拿人取乐,不仅生啖人肉,甚至肆意侮辱淫乐。”
“不少人眼神已然麻木,好似习以为常了一般。”
听到这里,两人都没了交谈下去心思,气氛竟是比之前还要沉寂。
直到陈墨再度开口时,恰好张宽端茶回来了。
“我将他们解救后,其中一个尚存一丝神智的告诉我,她们被关进来时,曾听那些人说。
过几日便要将她们‘转运’到城郊的‘不夜集’去……”
“不夜集?!”
张宽听闻之后,便赶紧将热茶连同茶盘一同放下。
他赶忙插话道:“这地方我熟啊!”
两人同时转头看去,顾昭闻言瞪大眼睛道:“你知道这个地方?”
“当然啊”
张宽闻言乐呵了,“顾大哥,这清河县左近,谁人不知‘不夜集’啊!”
他咽了口唾沫,急忙解释道:“那里是城郊外最大的一处销金窟!
寻常人别说进去,就是靠近都不能!
里边儿有赌坊、青楼还有什么奇珍拍卖,反正应有尽有。
听说里头一晚上的流水,都够咱们杂役房所有人吃喝一年了!”
“那便是了。”
顾昭缓缓点头,眼中杀机毕露。
如今冬察在即,他已可以想象道,此案一旦被掀开,将是多么的惊天!
甚至查案时,一定会遇上不可想象的阻力。
而陈墨却在此时看向他,声音更是前所未有的凝重。
“我要和你提前说了,此事背后牵扯极大,远非一头妖物那么简单。
咱们此行,可谓九死一生。”
他顿了顿,接着补充道:“你若是说不去,我不会逼你。”
顾昭闻言,却笑了。
他看着陈墨,却是直接反问道:
“既然陈校尉知晓此行如此凶险,为何还要查下去?
又为何……偏偏来找我?”
陈墨沉默了片刻,他迎着顾昭的目光,一字一顿地道:
“只因,遇到不平事。”
话音落下的瞬间,顾昭脸上的笑容愈发灿烂,他缓缓站起身,对着陈墨伸出了手。
“既然如此,那这条路,顾某便陪陈校尉……走一遭!”
与此同时,春风楼的雅间之内,早已没了人声。
虽然胡庸早已离去多时,可马空却依旧维持着原来的姿势。
“妈的,任谁都想来踩老子一头……”
过了良久,马空将的罪证一张张收拢好,好似什么宝贝一般。
就在这时,雅间的房门被小心翼翼地推开一道缝隙,几名心腹校尉探头探脑地走了进来。
当他们看到自家大哥这副失魂落魄的模样,皆是心中一惊。
“马哥……那姓胡的蛮子,他……他对您做什么了?”
猴子校尉小心翼翼地问道。
马空只是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
“闭嘴。”
瞬时间,所有人不敢再多言半句。
雅间内再次陷入死寂。
许久,马空才缓缓站起身。
他转过身,那双眼里再无半分挣扎,只剩下狠戾。
“去不夜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