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牧的心一沉。
柳如烟没有传送到附近？
她还是失散了！
在这片诡异的沼泽中，她独自一人，伤势恐怕也不轻…
但眼下担忧无用，必须先恢复实力。
“我没事了，我自己调息便可。”
“你照顾好霜雪，自己也抓紧时间恢复。”
苏牧压下心中的焦虑，对程黛吩咐道。
“嗯！”
程黛用力点头：“师兄你放心，我会照顾好凌师姐的！”
“这里的洞穴很复杂，但我探查过附近，暂时没有发现危险。”
“还有一些零散的草药和这种能发光的苔藓，地脉灵乳也是从一个很小的泉眼收集的。”
苏牧点点头，不再多言。
他闭上双眼全力运转《混沌霸体诀》…
同时取出所剩不多的灵石握在手中，开始疯狂吸收能量。
时间再次在寂静中流逝。
地下无日月，时间在这里是没有概念的。
苏牧的伤势在以惊人的速度恢复着。
混沌霸体本就拥有极强的恢复力，加上地脉灵乳和程黛精血的辅助…
以及此地虽然稀薄却异常精纯的能量…
他感觉此地的能量似乎比沼泽上层精纯温和许多，更适合吸收。
断裂的骨骼开始愈合，破损的经脉重新接续…
内腑归位，气血重新变得充盈澎湃。
不仅伤势尽复…
他的修为因这次濒死体验和大量消耗后的补充。
只差一个契机，便能尝试筑基！
他的肉身强度也更上一层楼。
淡金色的气血更加凝练，举手投足间仿佛蕴含着崩山之力。
就在他即将彻底恢复，准备探查一下这个地下洞穴时…
异变陡生！
并非是外敌来袭，而是来自他识海深处！
一直沉寂的玄凰残魄…
似乎因为他修为的突破和状态的彻底恢复，受到了一丝牵引。
竟然微微的波动了一下！
紧接着…
一段残缺不全、模糊不清的记忆碎片…
夹杂着一股苍凉古老的意念，猛地涌入了苏牧的脑海！
无尽的虚空、破碎的星辰、惨烈的大战…
真龙喋血、神凰焚天…
一个无比巨大的、笼罩在混沌气中的模糊身影，手持一柄仿佛能开天辟地的巨斧…
巨斧挥落、天地崩碎…
一块巨大的世界碎片溅射而出…
其上似乎有无尽生灵哀嚎……
画面一转…
那块巨大的世界碎片在虚无中飘荡。
其上怨气冲天，死气弥漫…
逐渐演化出了各种诡异景象。
最终撞击进入某个大世界的边缘壁垒、嵌入其中。
形成了一片特殊的古战场遗迹。
又一个画面闪过…
那柄巨斧虚影似乎一闪而逝。
其上一道细微的符文…
与混沌霸体诀的某种运转路线产生了诡异的共鸣…
记忆碎片到此戛然而止。
那股苍凉的意念也如潮水般退去，玄凰的残魄再次陷入了沉寂。
苏牧猛地睁开双眼。
额头上满是冷汗，心脏狂跳不止！
那些画面是什么？
是玄凰前辈的记忆碎片？
那块世界碎片…
难道就是他们现在所在的这片破碎战场？
那柄巨斧又是什么？
竟然能与混沌霸体诀产生共鸣？
难道…
混沌霸体的传承，与那场导致这个世界碎片形成的上古大战有关？
信息量太大了。
这让苏牧一时之间难以消化。
但他隐约感觉到…
自己似乎触碰到了某个惊天动地的大秘密的一角。
而这个秘密，或许就隐藏在这片战场的深处。
同时，他也更加确定。
那元婴杀手，以及其背后的欧阳云天…
他们的目的…
恐怕绝不仅仅是为了夺宝杀人那么简单！
他们是否也知道些什么？
就在苏牧心神激荡之际，一旁负责警戒的程黛忽然发出一声低呼。
“师兄你看！那是什么？”
苏牧立刻收敛心神，顺着程黛所指的方向看去。
只见洞穴深处…
那片散发着柔和白光的苔藓覆盖的岩壁上，不知何时，竟然隐隐浮现出一些极其黯淡、若隐若现的红色纹路！
这些纹路古老而诡异，似乎组成了某种难以理解的图案。
正伴随着某种极其轻微的、源自地底深处的震动，一闪一闪地散发着微光。
透着一股难以言喻的邪异和不祥！
仿佛有什么东西，正在这地底深处缓缓苏醒…
洞穴内的气氛瞬间变得凝重起来。
岩壁上那些突然浮现的红色纹路，如同活物般微微蠕动，闪烁着不祥的光芒。
它们并非雕刻上去的…
反而像是从岩石内部渗透出来的血液，勾勒出一种古老、邪异、充满亵渎意味的图案。
那图案看久了，竟让人心生烦恶、气血翻腾。
仿佛有无数充满怨毒的窃窃私语直接在脑海中响起。
伴随着纹路的闪烁…
那源自地底深处的震动也愈发清晰。
并非剧烈的摇晃。
而是一种低沉的、持续的嗡鸣，仿佛有什么巨大的东西在地底深处翻身。
或是某个被封印了万古的邪恶存在正在试图挣脱束缚。
“这些是什么东西？”
“刚才还没有的…”
程黛小脸发白。
她下意识地靠近苏牧，声音带着一丝颤抖。
她修为较低，受到的影响更明显。
只觉得心神不宁，灵力运转都变得滞涩起来。
苏牧将程黛护在身后，目光锐利如刀，死死盯着那些血色纹路。
混沌霸体气血自行运转。
淡金色的微光在体表流淌，将那股试图侵入心神的邪异力量隔绝在外。
他的脸色无比凝重。
这些纹路散发出的气息…
与他之前遭遇的那些受死气侵蚀的怪物同源。
但却更加纯粹、更加古老。
也更加…强大和邪恶！
仿佛是一切死气与怨念的源头之一。
而且，这纹路的出现方式…
让他想起了古籍中记载的某种情况——地脉泣血，邪阵复苏！
难道这整个上古战场碎片的地底，都布满了这种诡异的血色阵法？
此刻因为某种原因…
或许是那元婴杀手之前的攻击搅动了地脉、或许是漫长岁月到了某个周期。
然后这阵法被激活了？
“此地不宜久留！”
苏牧当机立断。
不管这异变因何而起，都预示着巨大的危险。
必须立刻离开这个洞穴，甚至要尽快找到离开这片地下区域的方法！
“收拾东西，我们马上走！”
苏牧沉声道，同时快步走到凌霜雪床边。
她的状态依旧平稳。
但在此地邪异气息的影响下，眉头也微微蹙起。
程黛虽然害怕，但动作却不慢。
她立刻将收集的地脉灵乳和草药等物迅速打包。
苏牧小心翼翼地将凌霜雪背起，在背上固定好对方。
他的伤势已然恢复，实力更胜往昔，行动并无大碍。
就在他们准备离开这处临时藏身之所时…
“嗡！”
一声更加剧烈、仿佛来自九幽深处的沉闷巨响，猛地从地底传来！
整个洞穴剧烈地摇晃了一下，顶部的碎石和灰尘簌簌落下！
岩壁上那些血色纹路瞬间爆发出刺目的红芒！
那邪异的图案仿佛活了过来…
扭曲蠕动着，散发出浓郁如实质的血腥和怨毒气息！
无数凄厉、痛苦、疯狂的哀嚎与诅咒声仿佛跨越了万古时空…
直接在洞穴内回荡！
“啊！”
程黛惨叫一声，捂住耳朵。
她脸色瞬间变得惨白，显然被这直击神魂的邪异之音所伤。
苏牧也是闷哼一声，识海震荡，气血翻腾。
他猛地一咬舌尖，强迫自己清醒。
霸体气血轰然爆发，形成一个淡金色的护罩将三人都笼罩在内。
勉强抵御住那无孔不入的邪音侵蚀。
“走！”
苏牧低吼一声，不再犹豫。
他背着凌霜雪，拉着几乎站立不稳的程黛，朝着洞穴的出口方向疾冲而去！
洞穴通道也开始剧烈摇晃…
更多的碎石落下…
通道壁上开始浮现出更多的血色纹路，仿佛整片大地都被一张巨大的、正在苏醒的邪恶阵图所覆盖！
他们必须在这洞穴彻底坍塌或被邪阵完全吞噬前冲出去！
苏牧将速度提升到极致…
拳脚开路，将挡路的落石轰碎。
程黛也强忍着不适，紧紧跟在后面。
眼看出口在望！
突然…
轰！
前方通道顶部大面积坍塌，巨大的岩石彻底堵死了去路！
不仅如此…
那坍塌的岩石表面，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浮现出密密麻麻的血色纹路…
交织成一个巨大的邪异封印、封死了前方！
与此同时…
他们身后的通道也在快速崩塌，血色纹路如同潮水般蔓延而来！
进退无路、绝境再现！
“师兄！”
程黛花容失色，眼中充满了绝望。
苏牧脸色铁青的目光飞速扫视四周。
他的神眼穿透弥漫的邪异红芒和尘埃，猛地定格在侧方一处岩壁！
那里似乎因为刚才的震动，露出了一条极其狭窄、似乎是天然形成的裂缝！
裂缝之后，隐约有微弱的气流流动…
似乎通向别处！
“这边！”
苏牧毫不犹豫，一拳轰向那处岩壁！
砰！
岩石碎裂，果然露出一个仅容一人侧身通过的狭窄缝隙！
后面是一条幽深向下、不知通向何处的天然甬道！
“快进去！”
苏牧将程黛先推入缝隙，然后自己背着凌霜雪艰难地挤了进去！
就在他们挤入缝隙的下一秒…
身后的洞穴主通道轰然彻底坍塌！
浓郁的血色光芒和邪异气息被彻底隔绝在外，但那令人心悸的震动和嗡鸣依旧透过岩壁传来。
暂时安全了。
但依旧被困在地下。
这条天然甬道狭窄、潮湿、陡峭，一路向下延伸，深不见底。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陈腐的气息。
但那种邪异的血煞之气却淡了许多。
三人不敢停留，沿着陡峭的甬道艰难向下前行。
苏牧打头，程黛搀扶着依旧昏迷的凌霜雪跟在后面。
一路无话…
只有粗重的喘息和脚步声在幽深的甬道中回荡。
气氛压抑得可怕。
不知向下行进了多久…
地势开始变得平缓，甬道也逐渐宽阔起来。
前方隐约传来微弱的水声。
以及一种奇特的、淡淡的蓝色幽光。
苏牧示意程黛停下，自己小心翼翼地向前探去。
转过一个弯…
眼前豁然开朗！
他们竟然来到了一处巨大的地下空腔！
空腔的顶部布满了某种能发出柔和蓝光的晶石，将下方照得一片幽蓝朦胧。
空腔的中心，是一片平静无波的黑色地下湖。
湖水漆黑如墨，却散发着惊人的阴寒之气。
甚至比之前的沼泽更甚。
而在湖边…
竟然散落着一些残破的建筑遗迹！
这些建筑风格古老无比，并非人族的样式。
更像是某种远古种族的祭坛或神庙废墟。
大多已经坍塌，被岁月和湖水侵蚀得不成样子。
最引人注目的是…
在湖边的一处相对完好的高台上，赫然矗立着一座残缺的黑色石碑！
石碑之上，刻满了从未见过的古老文字和图案。
而在石碑的中心…
镶嵌着一面巨大的、布满裂纹的青铜古镜！
那古镜样式古朴，镜面黯淡无光，布满了绿色的铜锈和裂纹。
似乎早已废弃无尽岁月。
但苏牧在看到那古镜的瞬间，怀中的那面铜镜竟然微微发热。
镜妖那沉寂的意念也波动了一下！
而程黛的目光，则猛地被石碑底部的一处痕迹吸引住了！
那是一个用锐器新刻上去不久的、略显仓促的百花宗标记！
旁边还有一个指向湖心的箭头！
“是柳师姐！她来过这里！她去了湖心！”
程黛激动地低呼出声。
苏牧心中也是一震！
柳如烟果然也流落到了这片地下世界。
而且似乎比他们更早找到这里，还留下了标记！
她去了湖心？
这诡异的黑湖中心有什么？
就在两人因为发现柳如烟的踪迹而心神激荡的刹那…
一股冰冷、熟悉、令人绝望的恐怖威压…
如同无形的冰山，毫无征兆地猛地从天而降，瞬间笼罩了整个地下空腔！
湖面不起波澜。
但那幽蓝的晶光却仿佛暗淡了几分。
空气凝固、万物死寂。
一个冰冷、沙哑、带着一丝果然如此意味的声音…
如同来自九幽的寒风，在这片空旷的地下世界中缓缓响起。
“原来藏在这里…”
“倒是让本座好找啊…”
在高处某个通往此地的洞口阴影处。
一个笼罩在黑袍中、面带暗金面具的身影，如同鬼魅般缓缓浮现。
他那双空洞冰冷的眸子，穿透距离，无视了那诡异的黑湖和古老的遗迹…
再一次，牢牢地锁定了湖边的苏牧三人。
他，竟然去而复返！
并且精准地找到了这里！
苏牧的心瞬间沉入了那深不见底的冰冷湖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