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房有些老规矩是一定要听的，几十上百年都这样了。”李大勇瞧了瞧面前的糖，又摸了摸裤子的口袋，认真叮嘱道，两人齐齐点了点头。
“闯关东知道吗？”李大勇望着两个女娃子。
“略有耳闻。”
“家中长辈有谈及过。”
李大勇见两人都知道些，就不打算多解释，淡淡地说道：“我以前是村长，花国成立后就成了大队长，在我之前村长是我娘。”
他眼睛里带着些笑意和骄傲，指了指院子里花白头发的老太太。
两人都带着些许惊讶的目光看向了老太太，此时她正坐在一张半新不旧的板凳上。
粗糙的手指拿着根细针，正将线穿过手上的黑色布块，脚边的竹筐里散着些碎布头，嘴里哼着歌，认真听才能听到细微的声响。
“松花江，长又长，庄稼汉子泪汪汪……”
很平常的、普通的乡下老奶奶形象，面容平静、慈祥，周身氛围带着些惬意。
“咳咳。”李大勇轻咳一声把两人的目光拉回来。
“靠山屯往上数两代人，谁有本事让人不饿肚子就有话语权，谁有本事能让人吃饱饭就能当家作主，不论男女。”
他又挥了挥手上的烟杆子，笑道：“女子顶门立户在这屯里是最正常不过的事情，虽然还是有个别儿脑子糊涂的，但现在伟人说了——妇女能顶半边天。
有些事情得你们自己做，提前买好酒肉跟着我去请后屯西边的王木匠，
上大梁的时候木匠在房顶抛高粱饽饽，记得接住第一块，
村里老人会送一截榆木门槛，要回赠一包关东烟。”
他说着就往后面柜子里去，打开锁取出了一包包装完好的烟，纸上是一对包着头巾的男女笑得灿烂，头顶有颗红太阳。
他又低沉着声音，说道：“还有些要做的，到时候领着你们做，别问也别说。”
安羽两人和大队长谈好后就告辞，慢慢溜达着回了知青点。
还没等走近，就听到知青点大院里传出的喧闹声，还夹杂着几声哭喊。
知青大院内，一群人正围成一圈，中间半躺着苏耀祖，他老娘正心疼地给他擦汗，把红糖水往他嘴里灌。
“安知青这娘们儿下手忒狠！瞅把我儿子踢的！这事儿没完，必须三大件才能嫁进老苏家。”
知青点或者说这个大队就她一个姓安的，万婉婷不由地看向她，眼神示意咋回事啊？安羽笑了笑不回答。
“哎呦我的老天爷啊！老苏家的香火要断啦？”旁边一个老大妈瞅了瞅躺在地上脸色青白的男人出声道。
苏老娘啐了那大妈一口，恶狠狠地说道：“滚犊子！恁家才绝户呢！那丫头片子乐不乐意管屁用？她今儿个就是老苏家炕头上的新媳妇儿！”
“谁信呐，人家清白的黄花闺女能嫁你家二流子。”大妈也不甘示弱，叉着腰回怼。
“又搂又抱的，身子都让我儿子摸遍了，还想装大瓣蒜？这要不是我老苏家的人，说出去谁信呐！”苏老娘脸上带上一丝得意，昂着头大声地说。
旁边的小媳妇老大妈听见这话儿都嘀咕上了，说得煞有其事，好像在现场看见了苏耀祖把她抱上岸。
“你说这扯不扯？咕嘟咕嘟冒泡那阵子，身子骨早让人瞅得明明白白啦。”
“按老理儿说，浑身透湿抱上岸的工夫，该看不该看的早都瞅干净了，这还能有假？”
她听见这些叽里呱啦的声音就知道咋回事了，心想“苦主”也是时候上门了，她脸色平静地走向人群中心。
众人本来讨论得热火朝天，看见安羽不带一丝慌张，浑身淡定的样子，议论声也不由地低了下来。
苏老娘看见众人都安静下来，扭头看见安羽立马蹽上前去，抡起巴掌想扇她一耳光子。
她反应迅速地脚步一移，身体往旁边一躲，苏老娘一时用力过猛，惯性使然差点就摔倒在地。
“小骚皮子！给你脸了？！”苏老娘一把薅住老董头粗壮的胳膊站稳当，唾沫星子混着臭味喷出三尺远。
安羽当着众人的面翻了个大大的白眼，回道：“你想打人还有理了？把事儿在这儿说清楚，不然别怪我还手。”
之后苏老娘就叽里呱啦地说了一大堆，事情的大概也清楚了。
中心思想就一个——赔500块钱给苏金子治病而且没了清白的她只能带着丰厚的嫁妆嫁进老苏家给他家命根子至少得生个小命根子的同时给他家作牛马。
对于她的话，安羽只回了个：“呸。”
苏老娘啐了口老痰在地上，眼睛往四周一扫，跑去屋门角落抄起一个锄头就想往她身上砸。
吓得老董头忙把锄头抢走，忙不迭地劝道：“别动手啊，这白白嫩嫩的小丫头片子一看就不中用，可经不起你这老娘们打，想蹲笆篱子啊？！”
尽管下乡以后没有一天是歇着的，天天太阳晒着，但原身就是天生的晒不黑，白净的皮肤加精致的长相可不招大队里人的眼儿吗。
虽然看着就不是能干活的，但她人漂亮啊，吃饭还讲究个色呢，何况娶媳妇，娶进门后他之前说的话？不作数！。
这老娘一听蹲笆篱子就吓得松了手，声厉内荏地道：“咋的？我拾掇自家儿媳妇犯哪门子的法？”
安羽看着她被老董头拦了下来，心里还有点失望，她可不是一点事儿都没经过的人。
刚毕业那会贪便宜住的城中村角落，半夜都得提防被敲门，她可是结结实实地跟练了好久的军体拳视频，还揍过几个流氓，系统培训也练过。
她今天刚穿过来就落水，还找大队长联络感情，也挺累人的，还是速战速决吧。
她望了望四周的人群，高声喊道：“我今天没见过苏耀祖，也没去过那边的河，刚才你们说得活灵活现的，谁看见我了？”
她又一个个地指着人群里面：“是你？是你？还是你？哪只眼睛瞧见了？”
被她指到的人都被吓的一个激灵，连忙摇头表示没见过。
“嘿，我家耀祖救了你命，你就该那什么，以身相许！”苏老娘叉着腰指着她骂道：“你这丧良心的，天杀的白眼狼，这么冷的天儿，那么冷的水啊！”
这老货儿又呸了她一口：“这贱皮子还不认账，就跟戏文里说的一样，恩将仇报踹了他一脚，老娘跟你没完！”
她唾沫星子都快蹦人脸上了，安羽脸色一黑，连忙后退几步。
周围人叽里咕噜的声音又响起了：“天爷嘞，踹那地儿老疼了啊！”
“这丫头片子下脚真狠啊，人还躺那呢！”
“都别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