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浅月扫了一眼周围的假山,只好躲进去换下自己身上打湿的衣物,扮作丫鬟跟在沈君澜身后,低头躲过侍卫。
到了殿外,沈君澜站定侧目道,“都打听清楚了?”
“三皇子让贺豫章为苏家翻案,暗中调查宋家。”苏浅月顿了顿,抬起头审视道,“这种小事靖安王完全可以自己派人来打探,偏偏要我亲自过去。”
“你的目的怕不是这个吧?”
贺豫章亲自领命调查苏家一事,已经摆明了皇贵妃和三皇子的立场,根本无需刻意打探。
但沈君澜用苏家为由头让她参加围猎,实则是想直接挑起贺、沈两家的纷争。
她不紧不慢道,“今天皇家狩猎想必便是圣上对两个皇子的考量,也关系争储一事,所以靖安王设下圈套让我一举夺魁,目的就是为了让我这个苏家嫡女试探皇后对苏家走私案件的态度和立场吧?”
沈君澜眯了眯眼,转过身来,“你倒是聪明。”
今日一看便知,沈家早已将苏家牢牢掌控在手中,所以走私这件事绝对跟沈家脱不了关系,宋家也极有可能是被拖下水的耗子而已。
只是这与沈君澜有什么关系?
传闻他冷血无情,绝不会管闲事,但屡屡插手此事,难道是另有图谋?
苏浅月眼底闪过一丝狐疑。
沈君澜没继续说下去,看见远处的雁儿前来寻她,转身就走。
苏浅月心下一急,“等等,你究竟是什么目的?”
“凭你现在,还不配知道。”
沈君澜翻身上马,朝着围猎场而去。
苏浅月有片刻的失神,被赶来的雁儿唤回,“小姐,你方才去哪儿了?皇贵妃娘娘派人寻你,结果发现你不在房内。”
苏浅月猛然想起自己方才还未曾领赏,匆匆往回走。
宴会过半,苏浅月不声不响的落了座。
“萧夫人,本宫寻了你半天,还以为你累了,先回去歇着了。”
皇贵妃温和的声音响起,打断了殿内的窃窃私语。
苏浅月恭敬地起身,行了一礼:“回娘娘,方才一时心急迷了路,这才耽误了时辰。”
“失了礼数,还望娘娘恕罪。”
皇贵妃摆了摆手,示意她不必多礼,“无妨,围猎本就是个玩乐,又何须拘泥于礼数?”
“只是本宫见你迟迟未归,而圣上又急着论功行赏,便擅作主张,替你讨了个赏赐。”
苏浅月心头一动,隐隐猜到了什么。
皇贵妃的声音不大不小,“圣上怜你年纪尚轻,便以你今日围猎有功为由,特封你为锦月郡主赐下金册,可还满意?”
郡主之位,等同于皇室宗亲,地位尊崇,远非一般的官家嫡女可比。
皇后握着酒杯的手微微一紧,她千算万算没有算到苏浅月这个废物竟然能在今天的夺得榜首。
皇上还格外器重,给了她如此重赏。
她盈盈下跪,声音清朗:“谢圣上隆恩!”
起身后苏浅月抿了一口茶,思绪游神。
今日皇贵妃专程替她讨赏,得了郡主之位,她便有了皇室的庇护,身份地位骤然拔高,再无人能轻易拿捏,无非就是为了将她拴在三皇子一条船上。
苏家又是江南一带的名门望族,虽然世代经商,但终于朝廷打交道,其中的交情自然是不浅。
苏家一旦翻案,能给三皇子笼络不少朝中大臣。
若是三皇子做了阶下囚,那苏家便还是难免死罪。
看来,苏家迟早都要经此一遭,怎能都躲不过去了。
围猎接近尾声,苏浅月借了个由头退席,登上回府邸的马车。
既然已经身处局中,
她便要好好地,
下这盘棋。
马车停在萧府门口,宫里的赏赐早已如流水往里送去,想必现在整个萧府都知道她封赏一事。
苏浅月撩开车帘,还未踏下马车,便见萧家上下,皆整齐地恭迎在府门前。
何若率先上前躬身行礼,“夫人,宫里的赏赐已经送到您院中,恭喜夫人今日得榜首。”
她面色平静,抬了抬手:“都起来吧。”
“雁儿,挑些合适的给分给大家,也当沾沾今天围猎的喜气。”
雁儿得令,有条不紊地将赏赐送到各人手中。
白清影也得了赏,是件上好的锦缎。
她捏着手中质地轻柔的布料,嘴角却挂着一抹讥讽的笑意。
“郡主真是好手段。”
“我道你这耳疾怎么说好就好,原来早就听到风声了,三皇子最近功绩赫赫,这才刚攀上皇贵妃,就得了郡主封号。”
“若是日后三皇子成了储君,那还不得给你奉个公主当当?”
此言一出,周围的下人皆吓得屏住了呼吸。
当众议论储君之事,已是犯了大忌。
何若也微微蹙了蹙眉。
雁儿冷声呵斥,“放肆!”
白清影被一个丫鬟呵斥,脸色也变了变,扔了手里的赏赐刚想开口。
苏浅月看向一旁的何若,冷不丁打断她,
“何姑姑在朝为女官多年,最懂礼法。”
“你觉得,当众议储,该当何罪?”
何若她垂下眼眸,遮住眼中的情绪,“依礼法,惘议储君,当杖责三十,以儆效尤。”
“二姨娘,你可听见了?”苏浅月轻笑一声,语气客气而疏离,“那就辛苦姑姑代劳了。”
何若垂眸,轻叹一声,“二姨娘,请吧。”
白清影难以置信地看着苏浅月,“苏浅月,你别太得意!你以为得了郡主之位就高人一等了?”
王嬷嬷见白清影挣扎,当即招手换来几个粗使婆子将她强行按在地上,
“夫人说了,张嘴三十,二姨娘别怪我冒犯了。”
白清影看向何若,希望她能出面说情。
可何若只是摇了摇头,脸上带着一丝无可奈何的叹息,“二姨娘口不择言,希望这次能长个记性吧。”
话音落下,清脆的掌掴声在院子里响起。
一下、两下、三下……
白清影的嘴角被打得流血,脸上更是肿胀不堪,跪在地上狼狈不堪。
苏浅月站在不近不远的地方,将这一切尽收眼底。
她将手中的鱼食洒入水中,看着那些争抢的鱼儿,眸光平静。
她本无心与任何人争斗,可若有人非要跳出来挑衅,那她也绝不会心慈手软。
夜色渐浓,冷风吹拂,她转身拢了拢身上的大衣,“戏看完了,就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