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浅月将自己浸泡在温热的浴桶中，思绪飘回三年前。
三年前的沈君澜不过才十几岁，脸上还浮现稚嫩带着为数不多的聘礼来苏家登门提亲。
那年她不过十五，看见他身形挺拔，剑眉星目站在庭院下与父亲侃侃而谈。
不过三年的时光，脸上便挂满了风霜，眼底多是她看不懂的冷漠与算计。
这三年，他究竟经历了什么？
敲门声想起，雁儿低声提点：“小姐，可要添热水？”
“不必了。”
她睁眼起身拿起一旁的巾帕，擦干身上的水珠。
雁儿早已候在一旁，见她出来，连忙上前为她披上外衣。
透过铜镜，苏浅月雁儿红肿半边脸，拧了拧眉头从匣子拿出药膏。
“这几日，暂且委屈你一下。”
雁儿摇了摇头，眼眶微红，声音有些哽咽：“小姐，奴婢不碍事的。”
“只是那贱蹄子，仗着姑爷的宠爱，竟如此蹬鼻子上脸！还真以为自己能嫁进萧府不成？”
苏浅月闻言，唇角勾起一抹讥诮的弧度。
这一巴掌，自是迟早要讨回来的。
次日一早。
苏浅月刚用完早膳，就听小厨房的下人说，昨夜萧老夫人头风发作，病倒了。
苏浅月吩咐小厨房做了几样清淡的饮食，又带上了几样滋补药材，便带着雁儿去看望老夫人。
路过别院，恰好听见洒扫丫鬟正在窃窃私语。
“听说了吗？苏家出了大事了！”
“什么大事？”
“我听我表哥说，苏家走私官盐，全府上下都要被抄家问斩！”
“天啊！那萧夫人岂不是……”
“是啊！现如今白小姐又怀有身孕，说不定啊，这萧家主母的位置，要易主了！”
雁儿闻言，脸色一变，厉声呵斥道：
“说什么胡话！你们这些刁奴，竟敢在此胡乱嚼舌根！信不信我告诉老夫人，让你们统统发卖！”
那几个丫鬟见状，吓得脸色煞白，纷纷作鸟兽散。
“哟，这不是萧夫人吗？”白清一身罗裙，脸上的得意之色一闪而过，“听说你家出事了？”
“苏家倒台，金山银山都没了，你嘴里说的三千两银子，要如何向老夫人交代？这萧家上下，又如何补贴亏空？我看你不如早点退位让贤，省得日后自取其辱！”
苏浅月冷笑一声，
“我当是什么厉害的东西在叫唤，原来不过是萧家剩饭剩菜喂出来的一条狗。”
白清影听见这话恼羞成怒地冲上前，“苏浅月，你敢说我是狗？”
“啪！”
苏浅月抬手，一巴掌狠狠甩在她的脸上。
“昨夜不过是看在你肚子里的孩子是条人命，我这才没打发你回柴房。若是再敢造次，这别院以后容不容得下你，可就是另一回事了。”
“老夫人生着病，我就不多打搅妹妹养胎了。”
白清影捂着脸，脸上火辣辣地疼，生瞪着她转身离开。
雁儿跟在她身后愤愤不平：
“这一巴掌还算便宜了那贱蹄子！”
“这些年若不是靠着苏家补贴，萧府哪里还能维持今日的局面？”
苏浅月脚步微顿，想起方才那几个丫鬟议论苏家的话，心中隐隐觉得有几分不对劲。
苏家是江南首富，根基深厚，怎么可能说倒就倒？
除非……是有人在背后推波助澜，恶意中伤。
她转头即可吩咐道，
“雁儿，你悄悄去平信药铺一趟，就说我病了，探探沈君澜的行程。”
正在抚琴的沈君澜听到传递过来的消息，指尖一颤抖，一根弦断了。
身边的人慌了神，立马跪下，“王爷，苏家这件事说不定是官家的意思，这浑水淌不得啊。”
靖安王府本就过着刀尖上舔血的日子，沈君澜这几年发展的太迅猛，朝廷中不少人都颇为忌惮，甚至联合上书弹劾，可都被他一一镇压下去了。
走私官盐是大罪，甚至株连九族。
沈君澜抿唇抚过手里的琴，“半个时辰后我会在听阁楼品茶。”
身边的人一听当即明了，嘴唇蠕动却又没说出口，隐退下去。
从老夫人房里出来后，苏浅月拿出藏匿在袖子里的药渣倒在桌子上闻了闻，感觉没什么异样，却又说不上来。
老夫人时常头风发作，这些年来陆陆续续请来的大夫不少，却都没办法根治，也说不清缘由。
她一时起了疑心。
雁儿推开门小心翼翼的关上走到苏浅月身边，低声道，“打听到了，靖安王在听阁楼品茶，小姐可以前往一见。”
苏浅月动作一顿，眼下马瘟还没解决，军心不定，倭寇蠢蠢欲动，沈君澜竟然有心思品茶？
“八成是你打探他行程的事情已经败露了，不过他既然说了在听阁楼，那就见一见吧。”
她将手里的残渣用帕子包好递给雁儿，“这是老夫人平日里吃的药渣，你抽空送去药铺看看是否有问题。”
雁儿点了点头，苏浅月换了一身素净的衣服从后门叫了辆马车去了听阁楼。
听阁楼有个规矩，凡是散客可以直接进去，若是雅间则需要拿牌子才能上去，若是有钱的达官贵人或是身份尊贵的人，则需要敲三下门对上暗号方可进去。
但她不知道沈君澜的暗号是什么。
所以苏浅月藏了一把匕首在袖子里，略过人群直接上了三楼，却被拦下，“站住，什么人？”
苏浅月扫过三楼的雅阁，眸光闪了闪，“不好意思，走错了。”
“哼，穿成这样也想上来攀高枝？”门口的男人冷嘲热讽，“也不撒爆尿照照镜子，配得上吗？”
她脚步一顿，措不及防的甩出匕首架在男人脖子上，“你若是放我进去，刚才的事情我不与你计较，你若是再敢胡言乱语……”
“当心你见不到明天的太阳。”
那人吞了吞口水，“我，我错了……您大人有大量，刀剑无眼。”
“就算是我放你进去了，里面的人你也得罪不起。”
苏浅月冷哼一声，松开了手，刚想转身进去，一记飞镖直直朝她刺过来，扎在那个男人胸口，瞬间应声到底。
“心这么软，还想救苏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