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边，林火开始研究制造碳钢。
第一天，失败。
第二天，还是失败。
孙铁头黑着脸，站在一边，就等着看林火怎么收场。
林火一言不发，亲自上阵。
他用湿泥混合麻丝，一点点封死风箱的缝隙。
他调整焦炭和矿石的配比，一遍遍地计算。
到了第三天晚上。
高炉重新点火。
两个新造的巨大活塞风箱，由四名最强壮的力工推动。
一股股灼热的强风灌入炉膛。
炉火的颜色变了。
从之前的橘红色，慢慢变成亮黄色，最后，甚至泛出青白色的光！
围观的工匠们惊得说不出话来，他们从未见过如此恐怖的炉温。
“开炉！”
炉底的口子被捅开。
一股金白色的洪流喷涌而出。
那不是他们熟悉的，暗红粘稠的铁水。
这是……
这是什么？！
它更亮，更纯净，像融化的太阳。
孙铁头踉跄着上前几步，等铁锭冷却到暗红色，林火让人用大锤锻打。
“当！”
火星四溅。
铁锤落下，铁锭上只有一个浅浅的印子。
孙铁头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他抢过锤子，用尽全身力气，狠狠砸下！
“当！”
锤头高高弹起，震得他虎口发麻。
而那块铁锭，只是稍微变形了一点。
“钢……这是钢啊！”
孙铁头扔了锤子，激动得浑身发抖，“不用炒不用灌，一炉出来就是好钢！”
“老天爷！”
林火看着那块其貌不扬的块炼渗碳钢，长长出了一口气。
虽然离现代钢材还差着十万八千里，但在这个时代，这就是神器。
……
有了钢，一切都不一样了。
林火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升级他的连发弩。
“这里扳机组，还有这个挂弦的卡笋全部用新钢材做！”
之前的弩机威力虽大，但最大的问题是零件磨损。
高强度的弓弦，对青铜或者熟铁的机件来说，负担太重。
射个几十次就得更换，不然就有炸膛的风险。
现在换上碳钢零件的弩机，完全是脱胎换骨。
林火亲自测试，一口气射完五个弹匣，一百支箭矢，机件连个划痕都没有。
可靠性，指数级提升！
紧接着，是枪头刀刃。
工坊里，新钢打造的枪头闪着幽光。
老师傅们用旧的铁刀去砍，只听“锵”的一声，铁刀刃口卷了，枪头屁事没有。
“我操……”
一个年轻的士兵忍不住爆了粗口。
然后，林火开始搞小批量的盔甲。
他没搞全身甲，那玩意儿又贵又重，纯属浪费。
他就做了两样东西：护心镜和头盔。
用新钢冲压出来的弧形胸甲，不大，刚好护住心肺要害，用皮带固定在身上。
头盔也是简洁的盆形，带护鼻。
当第一批五十套新盔甲装备给林火的亲卫队时，整个军营都轰动了。
一个胆子大的，让同伴用吃奶的劲儿拿长矛捅自己胸口。
“砰！”
一声闷响。
长矛尖在胸甲上划出一溜火星，然后直接滑开。
穿盔甲的士兵屁事没有，就是被推得后退了两步。
“神甲！这是神甲啊！”
士兵们沸腾了。
镇北将军齐镇北的亲兵队长张校尉，正在军营里溜达，恰好看到了这一幕。
他是识货的。
北狄人的重箭，大炎朝廷的制式盔甲，一百步内一箭一个窟窿。
可眼前这玩意儿……
这他妈是铁片子？
这分明是城墙！
他回去见到齐镇北，话都说不利索。
“将……将军！”
“林火……林火他……”
“他搞出来了……搞出来了……”
“搞出什么了？慢慢说！”
齐镇北皱眉。
“甲！神甲！”
张校尉比划着，“就巴掌大一块护在胸口，兄弟们拿枪捅，枪头都捅弯了！”
“人没事！”
齐镇北端着茶杯的手，停在了半空。
他脑子里嗡的一声。
之前他觉得林火是个胆大包天的狠人，是条泥潭里的蛟龙。
现在他发现，他错了。
这他妈哪是蛟龙，这分明是要造真龙了！
能烧粮草，是悍勇。
能造神甲，这叫什么？
这叫底蕴！
这叫实力！
“丞相啊丞相……”
“你怕是给我找了个天大的麻烦……”
……
林火没空理会别人的震惊。
“所有弩机零件，必须一模一样！”
“这个卡笋长三寸二分，宽八分，厚三分，一个工匠就做这个！”
“做出来的，要能随便装到任何一把弩上！”
“箭矢！所有箭矢的长度，重量尾羽都给我统一！”
“我要的是误差不能超过一钱！”
……
北狄大营。
耶律雄围城快一个月了。
城没打下来，自己的粮草被烧了一半，派出去的探子有去无回。
现在，从城里逃出来的零星商人带来的消息，更是让他心胆俱寒。
“安州城里出了个火神，能点石成钢？”
“一夜之间造出上千把连弩，刀枪不入的神甲？”
扯淡！
耶律雄第一个念头就是不信。
但空穴不来风。
安州城墙上，那些守军的士气，肉眼可见地在提升。
这种感觉让耶律雄毛骨悚然。
强攻？
上次攻城，被那种奇怪的火器和连弩射成筛子的场景还历历在目。
现在他们有了更好的盔甲和武器，再去攻城，就是让勇士们去送死。
围困？
人家粮草充足，现在甚至还能自己造武器。
围到什么时候是个头？
耶律雄感到了深深的无力。
他第一次觉得，一座城或许真的能挡住几十万大军。
当晚，他给远在王庭的父汗写了一封长信。
信里，他不再请求增兵，而是详细描述了林火的妖术。
“……此人非将乃巫。”
“其器非兵乃法。”
“安州已成铁桶，强攻无益。”
“恳请父汗召集草原上所有能工巧匠，破解其妖法。”
“或另寻他路，绕开安州直取大炎腹地……”
写完信，耶律雄走出大帐，望着灯火通明的安州城，久久不语。
……
同一时刻，安州城墙下，新建的巨大仓库区。
林火站在高高的木架上，俯瞰着下方。
他眯起眼睛，看着这钢铁洪流，脑子里盘算的早已不是如何守住安州城。
守？
为什么要守？
他看着手里的这些牌，一个更大胆的念头，在心里慢慢成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