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州，林统领府。
林火收到了周康的回信。
他把那张薄薄的纸片丢进火盆。
“石虎。”
“末将在！”
石虎站了出来。
“给你黑虎营三千人。”
林火走到地图前，手指点在永州境内的一条线上。
“进入永州后不准进城，不准扰民。”
“我们的目标不是城池，是土匪。”
“尤其是那几股最大的，刘大户的人，还有从山里跑出来的黑风寨、黄沙帮。”
“记住我们是去平乱的，是张刺史请我们去的王师。”
石虎咧嘴一笑，露出白森森的牙。
“火爷放心，俺懂！”
“谁敢抢老百姓一根针，俺就剁了他一只手！”
“我们是去送温暖的！”
林火看着他，点了点头。
这家伙，看着憨，其实精明得很。
“还有。”
林火补充道，“王二会派一批人跟着你。”
“他们不是兵是官。”
“你负责打，他们负责安抚。”
“打下一个地方就让他们接管，开仓放粮，登记户籍，告诉老百姓安州的政策，他们也能享受。”
“轻徭薄赋。”
石虎眼睛一亮。
“火爷，您这是……”
“挖墙脚。”
林火说得直白。
“周康守不住永州，那些豪强也守不住。”
“这地方烂透了。”
“既然他们都不要了，我来捡起来有什么问题吗？”
林火的内心毫无波澜。
他早就料到永州会乱。
那些地方豪强，被安州的廉价商品冲击得利益受损，不闹才怪。
周康又是个没卵用的软蛋。
这局面，简直是为他量身定做的。
他不需要一场血腥的征服。
他要的是一场“应邀而来”的“维和行动”。
他要让永州的百姓自己选。
是选一群吃人不吐骨头的兵匪，还是选一支纪律严明、还给你分田分粮的军队。
这选择题，三岁小孩都会做。
“去吧。”
林火挥了挥手。
“让永州的人民感受一下什么叫春天般的温暖。”
……
永州，清河郡外的一处村落。
村民们像老鼠一样躲在家里。
外面，是黑风寨的土匪在挨家挨户地抢粮食。
“开门！再不开门老子放火了！”
一个脸上带着刀疤的土匪，一脚踹开一户人家的木门。
屋里，一对老夫妇抱着一个几岁的孙子，抖成一团。
“官爷饶命……家里真的没粮了……”
“放屁！”
刀疤脸一脚踢翻老人，伸手就去抢孩子怀里揣着的半个黑面馍馍。
就在这时。
“咻！”
一支箭，从门外射进来，穿透了刀疤脸的脖子。
他捂着喉咙，眼睛瞪得老大，倒了下去。
门外，瞬间安静。
村里的土匪都愣住了。
然后，他们看到了毕生难忘的一幕。
村口，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了一排排黑甲士兵。
他们手持强弓，面无表情。
“放箭。”
箭雨，铺天盖地。
惨叫声只响了片刻，就戛然而止。
几十个土匪，连反应的时间都没有，就被射成了刺猬。
村子，再次陷入死寂。
老夫妇抱着孙子，以为来了更凶残的敌人，吓得闭上了眼睛。
等了很久，没有刀砍下来。
他们小心翼翼地睁开眼。
一个穿着黑甲的军官走了进来，身后跟着两个士兵。
军官看了一眼地上的尸体，皱了皱眉。
“拖出去埋了。”
“老乡，别怕。”
“我们是安州来的兵，是奉命来剿匪的。”
说着，他让身后的士兵放下两个布袋。
“这是粮食和一些伤药先用着。”
“外面安全了，别怕。”
说完，他转身就走，没有丝毫停留。
老汉看着那两个鼓鼓囊囊的袋子，又看了看外面那些纪律严明、秋毫无犯的安州兵。
他颤颤巍巍地跪了下来，朝着安州兵离开的方向，磕了一个头。
“王师……是王师来了啊！”
同样的一幕，在永州各地上演。
安州军不进城，不占地，只剿匪。
剿灭一股土匪，就留下一队人维持秩序，然后主力立刻扑向下一个目标。
那些横行乡里的所谓豪杰，在黑虎营面前不堪一击。
而跟在军队后面的，是安州的行政人员。
他们带来了粮食、种子，还有全新的政策。
“各位乡亲，林统领有令！”
“凡是被土匪抢占的田地一律归还！”
“凡是愿意开垦荒地的，前三年免税！”
“安州商队会以公平的价格收购大家手里的山货、药材！”
消息一出，整个永州沸腾了。
百姓们奔走相告。
以前，他们怕兵，怕匪，更怕官。
现在，他们第一次发现，原来官兵可以是保护他们的人。
“安州军真是活菩萨啊！”
“是啊！你看他们从来不拿我们一针一线！”
“听说安州的税很轻是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
“我表哥就在安州那边，日子过得好着呢！”
……
永州刺史府。
周康已经半个月没睡过一个好觉了。
他名义上还是永州刺史。
但实际上，他连这个府门都出不去。
门口站着两个安州兵，说是“保护”他，实际上是监视。
他的政令，出不了府门。
而安州的政令，却已经传遍了永州的山山水水。
今天，刘大户等几个豪强的头颅，被送到了他的案头。
是石虎派人送来的。
“周大人，匪首已除。”
“永州安宁了。”
送头颅的士兵面无表情地说。
周康看着那些死不瞑目的面孔，只觉得一阵冰寒从脚底升起。
这些……
可都是永州根深蒂固的士族啊！
林火说杀就杀了？
他就不怕引起士族的反弹吗？
他怕个屁！
周康突然明白了。
当安州军把粮食和土地分给泥腿子的时候，这些所谓的士族豪强，就已经失去了根基。
现在，谁敢替他们说话，谁就是跟全永州的百姓作对！
“将军辛苦了。”
周康干巴巴地说。
“大人客气。”
士兵微微躬身。
“我家林统领说了，永州百废待兴，大人劳心劳力恐伤贵体。”
“特派了几个能吏来为大人分忧。”
分忧？
是来夺权的吧！
周康心里哀嚎，脸上却要挤出笑容。
“好……好……林林统领……有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