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舒月搂紧怀中的孩子，“刘管家，随我去见王爷！”
说着，便抱着孩子快步朝着正厅返了回去。
林舒月抱着顾悔踏入正厅时，顾琢正在案前擦拭一把匕首。
“儿媳抱着悔儿，不便行礼了。”林舒月微微颔首。
顾琢见窝在林舒月肩窝中的幼子，瘦弱的像只小猫。
眉宇间像极了他的王妃，他一见到这孩子，不免就想起王妃辞世前那张惨白的脸。
顾琢眉头一皱：“怎么回事？”
林舒月掀开顾悔的衣袖，露出几道红痕：“父王请看，悔儿身上的伤。”
顾琢站起身，三两步走到跟前，看向幼子伤痕累累的手臂。
“父王，儿媳知晓母妃因难产离世，您心里对小公子有怨，可这一切又与一个孩子有何干系？”
“甚至还不止这些。”
林舒月声音平静，“儿媳方才还发现，婆子们给悔儿灌的是安神的药。”
顾琢脸色突然白了一瞬，是了。
他的王妃拼死才生下的孩子，他竟然连看他一眼都不愿意。
王妃在天有灵，岂不是会怨他？
吃穿用度都是最好的又如何？
这府里多的是看人下菜碟的刁奴。
林舒月站在一旁，眸色沉静，轻声道：“悔儿才五岁，父王若再不管，只怕这府里迟早会有人欺他到骨子里。”
顾琢喉间微动，像是有什么东西哽住了。
他缓缓蹲下身，与顾悔平视，粗糙的掌心轻轻抚过孩子细瘦的手臂，那里有几道明显的掐痕，甚至还有绳索勒过的红印。
“谁干的？”
顾悔抿着唇，不敢说话，只往林舒月身后躲了躲。
顾琢猛地站起身，眼底阴沉：“刘管家！”
刘管家匆匆赶来，还未开口。
顾琢便冷声道：“查，这些年伺候小公子的所有人，一个不漏。”
“是！”
顾悔仰头看着顾琢，突然十分小声地问：“父王……是不是不喜欢悔儿？”
这一句话，像刀子一样狠狠扎进顾琢心里。
他张了张嘴，想说不是，可话到嘴边，又哽住了。
——他确实很少见这个孩子。
每每看见他，就会想起王妃生产那日的惨叫，想起她死死抓着他的手，想起她临去前苍白的脸……
他不敢看顾悔，因为顾悔太像她了。
林舒月注视着顾琢的神情，轻轻按住顾悔的肩：“悔儿，父王不是不喜欢你，他只是……太想念母妃了。”
顾悔眨了眨眼，转头看向了顾琢。
“父王，我喜欢嫂嫂。”
“我见过嫂嫂，在哥哥房里！”
顾琢怔忡片刻，反应过来后面色也由对幼子的怜惜转变为了尴尬。
林舒月此刻也懵在了原地，不知所措。
反应过来再去捂那孩子的嘴时，也已经来不及了。
事情开始变得尴尬起来。
顾悔天真无邪却又带着几分怯懦的声音在大厅里回荡。
林舒月只是觉得一股热气直直的冲了上来，耳尖亦是绯红一片。
她下意识地看向顾琢，见这位素日杀伐果决的王爷竟然也难得僵住了神色。
在顾雁回的房间里，见过她？
她与顾雁回并不算真正意义上的青梅竹马，仔细想想上次见面……还是小时候，余下皆是信件往来。
这话是从哪说的呢？
顾悔见她没说话，伸手扯了扯她的衣袖：“嫂嫂！是真的！”
顾琢重重的咳了一声，转头对刘管家吩咐了一声：“先带小公子下去。”
顾悔却不依，头又垂了下去，双手紧紧的攥紧了林舒月的衣裙。
林舒月心头一软，摸了摸他的头顶：“父王，不如就让悔儿跟着我？”
“悔儿年纪尚小，这府里也无有合适之人照看，常言长嫂如母，悔儿跟着我最为合适不过。”
顾琢垂着眼帘沉思片刻，点了点头。
“那就劳烦刘管家先带着悔儿回去收拾东西了。”林舒月笑得温柔，又对着顾悔说：“好悔儿，嫂嫂等下就回来陪你。”
顾悔瘪了瘪嘴，最终还是被刘管家半哄半抱地带了出去。
厅内只剩下林舒月和顾琢二人。
顾琢沉默片刻，掀起眼帘：“雁回他……”
话音未落，外间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紧接着一名侍卫匆匆闯入，单膝跪地：
“王爷，少夫人。”
“二公子回来了。”
林舒月眉眼微动，抬眸望去。
门外脚步声越来越近，直至一道修长的身影缓步而来映入眼帘。
一身霜色长袍，腰间悬着一枚青色玉佩，气质儒雅。
相貌不凡，模样十分俊朗清润。
顾雁行，顾雁回的嫡亲弟弟，刚及弱冠。
林舒月退后一步，眸色渐深，从前也是听说过这位二公子的才名，甚至还有不和谐的声音说二位公子皆有才名，王爷迟迟不请封世子，是还在犹豫立哪位公子。
顾雁行进了正厅，率先向顾琢躬身施礼，随后才微微转动方向。
看着这个比自己还小几岁的“大嫂”
“才得了信，知道大嫂进门。”
他的目光不留痕迹地扫了林舒月一眼，才垂下眼帘。
“嫂嫂万安。”
林舒月不动声色地又退后半步。
“二叔客气。”她微微颔首，月白衣裙映着苍白的脸色，恰到好处的孱弱。
“父王，想必二叔还有好些话要同您讲，儿媳便先退下了。”
顾琢点点头，“你身子还弱，回去吧。”
顾雁行看着她离开的背影，有些奇怪。
她方才退那半步，是害怕？
还是防备？
但他十分确认，他们叔嫂二人是第一次见，谈不上冒犯。
顾琢脸色十分阴沉，一想到这几个孩子便颇为心烦，假死的假死，盯着嫂子看的盯着嫂子看。
“你嫂子嫁过来守寡不易，日后你要多加帮衬。”
见他依旧不做声，便更加心烦：“你看够没有？”
顾雁行回过神才意识到自己这行为无比失礼，对寡嫂有些轻薄。
“父王息怒，孩儿只是忧思大哥之事。”
“哼。”顾琢轻哼一声，孩子多了都是冤孽。
不等说出下文，刘管家再次去而复返。
“王爷，太后娘娘传召少夫人入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