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书府大门外、前往安国公府的马车内
辰时未到,李嫦清就已梳洗完毕,坐在揽月阁内,对着镜子,一脸的生无可恋。
秋纹在一旁急得团团转:“小姐,您真的要去啊?跟战王爷同乘一车?这……这要是让人看见了,唾沫星子都能把咱们淹死!”
李嫦清有气无力地瞥了她一眼:“不然呢?你去跟他说‘王爷,您请回吧,我家小姐不去了’?”
秋纹想象了一下那个场景,脖子一缩:“奴婢不敢……”
“那不就得了?”李嫦清叹了口气,站起身,“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走吧,大不了见招拆招,他还能吃了我不成?”
主仆二人磨磨蹭蹭地来到尚书府大门附近,并未立刻出去,而是先躲在门廊的柱子后面,偷偷朝外张望。
果然,只见一辆通体玄黑、造型古朴却透着无比威严的豪华马车,正静静地停在大门外。马车并无过多装饰,但拉车的四匹骏马神骏非凡,车辕上坐着的气宇轩昂的车夫,以及马车周围那几名眼神锐利、气息沉稳的护卫,无一不在昭示着车内主人尊贵无比的身份。
周围已经有几个早起的下人和路过的百姓在远远地围观,窃窃私语,猜测着战王爷的马车为何会停在尚书府门口。
李嫦清只觉得头皮发麻。这阵仗,想低调都难!
眼看辰时将至,她深吸一口气,硬着头皮,带着视死如归的表情,正要走出去。
突然,另一个方向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
只见三皇子萧铭澈骑着一匹白马,带着几个随从,风驰电掣般冲了过来,精准地停在了战王府马车旁边!
他翻身下马,脸上带着焦急和关切的表情,目光直接锁定尚书府大门,显然也是冲着李嫦清来的!
李嫦清:“!!!”
阴魂不散啊!他怎么也来了?!还嫌不够乱吗?!
门外的气氛瞬间变得诡异起来。
战王府的马车毫无动静,仿佛根本没看到三皇子这号人。
萧铭澈整理了一下衣袍,脸上堆起笑容,朝着尚书府大门方向,朗声道:“嫦清妹妹可是要出门?本王恰好路过,听闻妹妹要去安国公府?正巧本王也要去探望老夫人,不若由本王护送妹妹一程?”
他的声音不大不小,刚好能让周围看热闹的人听清,摆明了是想造成既定事实,逼李嫦清就范。
躲在门后的李嫦清气得牙痒痒!这个无赖!
就在她想着要不要干脆装病不出门时——
战王府那辆一直静默的马车,车窗的帘子被一只骨节分明的手微微挑开了一条缝。
萧墨渊那冰冷低沉的声音从车内传出,带着毫不掩饰的嘲讽:
“三皇子近日倒是清闲,日日‘路过’臣子府邸,抢着当车夫。看来宗人府的规矩,确实该好好学学了。”
噗——!
周围隐约传来几声压抑的闷笑。战王爷的毒舌,名不虚传!
萧铭澈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像是被人当众抽了几巴掌,难堪至极!他气得浑身发抖,却不敢对萧墨渊发作,只能强忍着怒火,咬牙道:“皇叔说笑了,侄儿只是……”
“本王没空听你废话。”萧墨渊根本不给他说完的机会,声音冷了几分,“李小姐,辰时已到,你是要本王亲自下去请你吗?”
最后这句话,显然是冲着门后的李嫦清说的。
李嫦清一个激灵,知道躲不过去了。她狠狠瞪了一眼外面脸色铁青的萧铭澈,整理了一下表情,努力做出镇定自若的样子,带着秋纹,迈出了尚书府大门。
一瞬间,所有目光都聚焦在她身上。
李嫦清先是规规矩矩地对着萧铭澈行了一礼,语气疏离:“多谢三殿下好意,臣女不敢劳烦殿下。”然后,看都没再多看他一眼,径直走向战王府的马车。
她走到马车前,对着车窗的方向福了一礼,声音清越:“臣女李嫦清,参见王爷。劳王爷久等,臣女惶恐。”
车帘被掀开,萧墨渊冷峻的面容出现,他目光在她身上扫过,看到她今日穿了一身藕荷色绣缠枝莲的衣裙,清新淡雅,倒是比昨日那身红衣顺眼些。
“上来。”他言简意赅,放下车帘。
一名护卫立刻搬来脚凳。
李嫦清深吸一口气,在无数道震惊、羡慕、嫉妒、探究的目光中,以及在萧铭澈那几乎要喷出火来的注视下,硬着头皮,扶着秋纹的手,登上了这辆无比扎眼的豪华马车。
秋纹作为丫鬟,自然不能同乘,只能忐忑地跟在马车旁边步行。
马车内部空间极大,布置得却十分简洁,铺着厚厚的软毯,中间固定着一张小几,上面摆着一套紫砂茶具。萧墨渊坐在主位,闭目养神,仿佛当她不存在。
李嫦清尽量缩在角落,降低自己的存在感,眼观鼻鼻观心,心里把身边这位爷和外面那位渣男骂了八百遍。
马车缓缓启动,驶离尚书府门口。留下萧铭澈一个人站在原地,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拳头攥得咯咯作响。
车内,气氛尴尬得能冻死人。
李嫦清浑身不自在,只觉得度秒如年。她偷偷瞟了一眼旁边的萧墨渊,他依旧闭着眼,侧脸线条冷硬,下颌绷紧,似乎心情不大好?
她努力找话题打破沉默,干巴巴地开口:“今日……多谢王爷为臣女解围。”
萧墨渊眼都没睁,薄唇轻启,吐出两个字:“顺便。”
李嫦清:“……”天就这么被聊死了。
又沉默了片刻。
李嫦清再次尝试:“王爷今日也去探望安国公老夫人?老夫人病情很严重吗?”她得套点情报。
这次,萧墨渊终于睁开了眼,深邃的目光落在她身上,带着一丝审视:“你似乎对安国公老夫人的病情,很关心?”
李嫦清心里一紧,面上却故作担忧:“老夫人是臣女的正宾,于臣女有恩。听闻老夫人身体不适,臣女心中自是牵挂。”
萧墨渊看着她那“真诚”的小模样,嘴角似乎几不可查地勾了一下,语气依旧平淡:“太医署的人束手无策。”
李嫦清适时地露出惊讶和忧虑的表情:“连太医都没办法吗?那可如何是好……”
“所以,”萧墨渊打断她,目光锐利,“你今日去,是打算做什么?单纯磕头谢恩?”
李嫦清被他看得心里发毛,总觉得他好像什么都知道。她硬着头皮道:“臣女……臣女只是想去尽一份心意……”
“是吗?”萧墨渊端起小几上的茶杯,抿了一口,语气听不出情绪,“本王还以为,李尚书家的嫡女,除了牙尖嘴利,演戏一流,或许还藏着什么……不为人知的本事。”
李嫦清心中警铃大作!他果然在怀疑她!
她立刻戏精上身,眼圈一红,拿出帕子按了按眼角(依旧没眼泪):“王爷明鉴,臣女昨日只是被逼无奈,才会那般失态……臣女哪有什么本事,不过是略通几分女红厨艺罢了,王爷真是折煞臣女了……”她把自己塑造成一个可怜无助只会基本技能的小白花。
萧墨渊看着她那副“我很柔弱我很无辜”的样子,沉默了片刻,忽然道:“你昨日倒进花盆的那碗药,里面加了番泻叶吧?”
李嫦清:“!!!”
她脸上的表情瞬间凝固,血色褪尽,心脏差点从嗓子眼里跳出来!
他他他……他真的知道?!连加了什么都一清二楚?!他是不是在她院子里装了眼线?!还是他手下有能人异士能隔空辨药?!
看着她瞬间煞白的小脸和惊恐的眼神,萧墨渊似乎满意了,慢悠悠地放下茶杯,补充了后半句:“本王府里的军犬,鼻子比较灵。”
李嫦清:“……………………”
军?!军犬?!!
所以不是眼线不是异能!是狗?!一条狗闻出来的?!!
一股巨大的荒谬感和无力感瞬间席卷了李嫦清!她差点一口气没上来,当场厥过去!
她千算万算,算漏了战王殿下他老人家还养狗?!而且听起来还是专门培养来干这个的?!
看着李嫦清那副被雷劈了外焦里嫩、表情管理彻底失控的模样,萧墨渊眼底那丝笑意终于明显了一些,虽然很快又隐去。
他身体微微前倾,靠近她,压低声音,带着一种致命的危险和诱惑:
“所以,李嫦清,别在本王面前装傻。”
“告诉本王,你去安国公府,真正的目的,是什么?”
最大的底牌被一条狗掀了?!李嫦清要如何应对战王这直击灵魂的拷问?是继续装傻充愣,还是坦白部分真相?战王萧墨渊对她的兴趣似乎远超预期,他步步紧逼的目的究竟是什么?安国公府之行,在战王的“陪同”下,又会横生怎样的枝节?李嫦清的“马甲”还能保住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