汴京城，张家书房。
张廷祚遇见了新鲜事，三个十岁左右的孩童求见他，要跟他谈借贷。
对面那个叫展昭的孩童，虽然身高像成年人，可那稚嫩的五官明显是孩童，年龄最多十岁。
张廷祚确实想借钱。
汴京城的攀比之风严重，给儿子办一场风光的婚礼需要一大笔钱，亲朋好友早就被他借了一遍。
“展公子，你家大人为何不来？”张廷祚问道。
“家父太忙了，我想帮他做点事情。”赵德昭微笑回应。
“我没听说过四海钱庄，你的店铺在哪？”张廷祚追问道。
赵德昭回道：“我的钱庄刚开业，就在虹桥西岸，用的是普济当铺的铺子。”
张廷祚觉得普济当铺很熟悉，前些日子好像听说过。
他轻笑一声：“展公子，不要典当物就敢把钱借给我，不怕我赖账？”
赖账？赵德昭不怕。
如果张推官赖账，不用他这个大皇子出马，石守信、高怀德、范质……
闭着眼挑一个就能解决他。
赵德昭道：“家父和御史中丞是至交好友，就是马中丞介绍我过来的。”
张廷祚眼神中闪过一丝不屑，打心眼里看不起那个穷酸的同乡，堂堂三品大员，竟然捞不到油水。
“我借二百贯，十个月内还清，你能做主吗？”张廷祚问道。
“恐怕不行。”赵德昭摇头，“你的月俸只有十六贯，我不敢借给你这么多。”
“哼，我有别的收入。”张廷祚冷哼一声，“我借二百贯，保证按时还钱。”
赵德昭来了兴趣，他说这种话，就是准备赖账了，看来他并不给马正夫面子。
“抱歉，我只能借给你一百贯。”赵德昭说道。
“展公子，我的亲家是我的上官，我必须把婚礼办得风光，至少需要二百贯。”张廷祚沉声道。
“展某恕难从命，打扰了。”赵德昭起身抱拳，转身准备走人。
张廷祚冷笑一声：“展公子，你把这里当成什么地方了？说来就来，说走就走？”
曹璨和潘惟固见势不妙，立刻守护在赵德昭左右。
潘惟固把右手缩进袖子里，摸袖袋里的飞镖。
赵德昭笑道：“张推官，这是天子脚下，您这里是龙潭虎穴吗？”
张廷祚摇摇头：“开封府每年都要审理许多因为典当引起债务官司。你开当铺，也会遇到这种官司。”
赵德昭懂了，这是赤裸裸的威胁。
府推官有权审理债务纠纷，推官可以在不犯法的情况下，通过拖延审理、偏袒等多种方式向当铺施压。
此时此刻，他基本可以断定，张推官想赖掉贷款。
赵德昭可以离开，不把张推官的威胁放在眼里，只要请石守信放个话，就能把张推官吓得屁滚尿流。
不过这样很没意思。
赵德昭觉得，让他赖账更有趣，到时候可以杀鸡儆猴，可以提前给赵光义添堵。
“张官人，您别生气啊，怪我有眼不识泰山。”赵德昭笑着，重新坐在他面前。
张廷祚抬高下巴，冷冷地瞄他一眼：“本官必须借二百贯，说说你的规则。”
赵德昭谄笑道：“年利三成，下个月的今天是还款日，每个月还二十六贯，十个月还清，连本带利共二百六十贯。”
“年利三成？你倒是有些良心。好吧，三成就就三成。”张廷祚伸出右手，向赵德昭勾勾手。
“张官人，咱们要立字据。”赵德昭说着，从锦囊里拿出二十两黄金，等于铜钱二百贯。
两根小金条，金光灿灿地照人眼。
“放肆！”张廷祚眼中闪过一丝贪婪，“立什么字据？本官还能赖你的账？”
“展某不敢！”赵德昭陪着笑，“这是无典当借款，如果不立字据，我不敢做您的生意。”
“张官人，求您大人大量，我给您作揖。”曹璨双手抱拳，不停地向他鞠躬。
张廷祚捏着山羊胡，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们卑微的样子，仿佛在看三只蝼蚁。
他知道，不立字据是不行的，小崽子们不可能在没字据的情况下白给他二十两黄金。
就算有了字据，在他眼里也是白纸一张，身为处理债务纠纷的推官，他有很多赖账的办法。
“好吧，我给你们立字据。”张廷祚沉声道。
赵德昭给曹璨使眼色，曹璨从袖袋里拿出借款协议。
他打开随身携带的公文袋子，拿出文房四宝，现场填写借贷协议合约。
这是一份通用合约，他把相关数据补齐，双手交给张廷祚过目。
张廷祚漫不经心地看合约，从下个月的十五开始还款，十个月要还二百六十贯。
赵德昭等他看完，笑道：“您要是没有意见，咱们签字吧。”
“不急，我要先验货。”张廷祚说着，又冲赵德昭勾手。
赵德昭笑着点头，双手把两根金条递给他。
张廷祚仔细鉴定金条的成色，再把父亲喊过来鉴定一番，然后在赵德昭的指导下签名，加盖私章。
借款合约正式生效，意味着赵德昭在开封府埋雷成功。
他笑着说：“张官人，下个月十五，我准时过来收债，你也可以去四海钱庄还债。”
“行，等着吧。”张廷祚看向书房门口，伸手作出请的手势。
“告辞。”赵德昭说完，带着潘惟固和曹璨离开张家。
回到马车上，曹璨忍不住笑出声。
潘惟固轻声说：“张廷祚会调查咱们的后台，如果查不出来，他会赖账。”
“姓张的不知道天高地厚，还想黑殿下的钱？”曹璨冷笑道，“殿下，怎么处理他？”
“藏起来，不要让他查出咱们的身份。”赵德昭说道，“开封府的推官该换人了，谁合适？”
潘惟固和曹璨懂了，郡王爷要把事情闹大，估计又是一场朝堂风暴。
“殿下，如果我没有记错，范贻孙的舅父好像是开封府的法曹参军。”曹璨说。
“什么是法曹参军？”赵德昭追问。
“回殿下，法曹参军负责审讯，协助推官处理案子。”曹璨回道。
赵德昭看看天上的太阳：“我该回宫了。你们去钱庄，把刚才的事情告诉贻孙，让他汇报给范相公。”
潘惟固和曹璨顿时瞪大双眼。
“殿下，有必要通知范宰相吗？您想闹多大呀？”曹璨问道。
“闹得越大越好，水越混，越越多。”赵德昭冷笑一声。
如果按照历史轨迹，赵光义很快就要当开封府尹，赵德昭必须在开封府内扶持忠于自己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