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窗台的枯兰
林潇潇把最后一件行李放进后备箱时，指尖碰倒了窗台上那盆墨兰。陶瓷花盆摔在水泥地上，碎成几片，枯得发脆的叶片混着潮湿的泥土，像苏雾心里烂了很久的伤口。
“说了让你别碰我的东西。”林潇潇的声音冷得像初秋的雨，他蹲下来捡花盆碎片，指腹被瓷片划开一道血痕，却没看苏雾一眼。
苏雾攥着手里的创可贴，指节泛白。这盆墨兰是去年他们搬进来时一起买的，林潇潇说它和苏雾的名字很像，都带着点清冷的诗意。可从什么时候开始，连提起她的名字，他眼里都只剩厌烦了？
“我只是想帮你收拾……”苏雾的声音细若蚊蚋，像怕惊扰了什么。
“不用。”林潇潇打断她，把碎瓷片扔进垃圾桶，“苏雾，我们分开吧。”
这句话像冰锥，狠狠扎进苏雾心里。她其实早该知道的——这半个月，林潇潇回家的时间越来越晚，身上总带着陌生的香水味，手机屏幕永远对着她；那天她去公司送文件，看见他和新来的实习生站在楼下说笑，眼里的温柔是她很久没见过的模样。
可她还是装作没看见，每天变着花样给他做爱吃的糖醋排骨，在他加班时温好牛奶，甚至在他对着手机发呆时，笑着说“工作别太累了”。她以为只要自己再懂事一点，再体贴一点，就能留住他眼里的光。
“是因为……那个实习生吗？”苏雾的声音发颤，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林潇潇终于抬头看她，眼里却没有愧疚，只有疲惫：“苏雾，你能不能别这么敏感？我们之间的问题，从来不是别人。”他顿了顿，语气里的不耐烦像针一样扎人，“和你在一起太累了，你总把什么事都憋在心里，总装作很懂事，可你不知道，你的‘懂事’让我喘不过气。”
苏雾愣住了。她想起自己因为怕他担心，隐瞒了母亲生病的事，一个人在医院跑前跑后；想起她为了支持他创业，辞掉了自己喜欢的工作，在家做全职太太；想起她无数次在深夜偷偷掉眼泪，第二天却还是笑着给他准备早餐。
原来她的付出，她的体谅，在他眼里，都成了“让人喘不过气”的负担。
林潇潇收拾好行李，转身往外走。走到门口时，他停了一下，却没回头：“房子我已经过户给你了，以后……别再联系了。”
门“砰”地一声关上，苏雾瘫坐在地上。窗外的雨下了起来，打在玻璃上，像一首悲伤的歌。她看着窗台上那盆枯萎的墨兰，忽然想起林潇潇曾经说过，他最喜欢墨兰的坚韧，不管环境多差，都能开出好看的花。
可现在，墨兰枯了，他们的爱情也死了。
苏雾蜷缩在沙发上，把脸埋进臂弯。她想起自己和林潇潇的点点滴滴——他们在大学图书馆相遇，他穿着白衬衫，阳光洒在他身上，像漫画里的少年；他们一起挤在出租屋里，吃着泡面，却笑着规划未来；他们第一次吵架，他抱着她说“苏雾，我这辈子都不会离开你”。
那些画面像电影一样在她脑海里回放，让她心里的痛苦像潮水一样涌上来。她不知道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为什么她的懂事，她的付出，到最后都变成了伤害自己的武器。
她想起林潇潇说的话，“和你在一起太累了”“你的‘懂事’让我喘不过气”。原来她的存在，本身就是一种错误。如果她不存在了，林潇潇是不是就不会这么烦恼了？是不是就能回到以前那个阳光开朗的少年了？
这个念头像种子一样，在她心里生根发芽。窗外的雨越下越大，苏雾看着窗外模糊的世界，眼泪无声地掉下来。她知道，这个想法很傻，很极端，可她真的不知道，除了这样，还能怎么做才能让林潇潇开心一点。
2.未发的短信
苏雾把房子卖掉时，距离和林潇潇分手已经过去一个月。她没有告诉任何人，包括她的父母。她把卖房子的钱分成了两份，一份汇给了正在医院治疗的母亲，另一份放进了一个信封里，准备交给林潇潇——那是他创业时向她父母借的钱，她答应过会帮他还清。
她拿着信封，站在林潇潇公司楼下，犹豫了很久。她不知道自己该不该上去，不知道见到他之后该说些什么。她怕自己会忍不住哭出来，怕自己会再次陷入痛苦的深渊。
就在这时，她看见林潇潇和那个实习生从公司里走出来。实习生挽着他的胳膊，笑得很开心，林潇潇低头看着她，眼里的温柔像阳光一样刺眼。
苏雾的心猛地一沉，像掉进了冰窖里。她赶紧躲到旁边的柱子后面，看着他们上了一辆出租车，消失在车流中。
她握着信封的手微微颤抖，眼泪终于掉了下来。原来没有她的日子，林潇潇真的过得很开心。他不再有烦恼，不再有疲惫，不再有那些因为她而产生的负面情绪。
看来她的想法是对的，只有她不存在了，林潇潇才能真正快乐起来。
苏雾转身离开，走到街角的咖啡馆，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她拿出手机，翻出林潇潇的号码，犹豫了很久，最终还是没有拨打。她点开短信界面，手指在屏幕上敲敲打打，又一次次删掉。
她想告诉他，她已经把钱还清了，让他不用再担心；她想告诉他，她母亲的病情已经稳定了，让他不用再牵挂；她想告诉他，她过得很好，让他不用再愧疚。可这些话像堵在喉咙里，怎么也说不出来。
最终，她只写下了一句话：“林潇潇，祝你幸福。”
短信编辑好后，她却没有发送。她知道，这句话对他来说，可能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了。他已经有了新的生活，新的爱人，而她，只是他生命中的一个过客。
苏雾把手机放进包里，端起面前的咖啡，慢慢喝了一口。咖啡很苦，像她此刻的心情。她想起自己曾经对未来的憧憬，想起她和林潇潇约定好的家，想起他们曾经说过的那些甜蜜的话，心里的委屈和痛苦像潮水一样涌上来。
她不知道自己还会难过多久，也不知道自己未来的路该怎么走。她只知道，她不能再这样下去了，她要学会放下，学会忘记，学会开始新的生活。
离开咖啡馆时，天已经黑了。苏雾走在路灯下，看着自己孤单的影子，忽然觉得很迷茫。她不知道自己该去哪里，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不知道自己存在的意义是什么。
她想起林潇潇说的话，“你的‘懂事’让我喘不过气”。或许她真的不适合谈恋爱，不适合和别人在一起。她的存在，只会给别人带来烦恼和负担。
这个念头越来越强烈，让她觉得更加绝望。她走到一座桥上，看着桥下湍急的河水，心里忽然涌起一股冲动。如果她从这里跳下去，是不是一切就都结束了？是不是林潇潇就再也不会因为她而烦恼了？是不是她就再也不用承受这些痛苦了？
就在她准备迈出脚步的时候，手机忽然响了起来。是医院打来的电话，说她母亲的病情突然恶化，让她赶紧过去。
苏雾的身体猛地一颤，所有的念头都消失了。她想起母亲还在医院等着她，想起母亲对她的期望，想起母亲为她付出的一切。她不能就这么放弃，她不能让母亲失望。
她赶紧拦了一辆出租车，往医院赶去。坐在出租车上，苏雾看着窗外飞逝的夜景，眼泪无声地掉下来。她知道，她不能再为了林潇潇而伤害自己了，她要为了母亲，为了自己，好好活下去。
或许她的懂事并没有让她好过一点，或许她的付出并没有得到应有的回报，或许她的存在真的给别人带来了烦恼，但她还是要坚强地活下去。因为她知道，生命是宝贵的，不管遇到多大的困难和挫折，都不能轻易放弃。
3.雾散时的光
苏雾在医院照顾母亲的日子里，每天都过得很忙碌。她帮母亲擦身、喂饭、按摩，陪母亲说话、看风景、听音乐。虽然很累，但她觉得很充实——至少这样，她就没时间去想林潇潇，没时间去难过。
母亲的病情渐渐稳定下来，精神也好了很多。这天，母亲拉着她的手，轻声说：“雾雾，我知道你心里苦。那个男孩子，是不是不喜欢你了？”
苏雾的眼泪差点掉下来，她点了点头，声音有些沙哑：“妈，对不起，让你担心了。”
“傻孩子，这不是你的错。”母亲摸了摸她的头，眼里满是心疼，“真正的爱情，不是一个人的委曲求全，而是两个人的互相珍惜。他不懂得珍惜你，是他的损失。你这么好，值得被人好好爱着。”
母亲的话像一束光，照亮了苏雾心里的黑暗。她想起自己曾经的懂事和委屈，想起林潇潇的冷漠和背叛，想起自己那些极端的想法，忽然觉得很可笑。她为什么要为了一个不珍惜自己的人而伤害自己？为什么要因为别人的错误而惩罚自己？
从那天起，苏雾开始慢慢改变。她不再刻意隐藏自己的情绪，不再强迫自己懂事，不再为了别人而委屈自己。她会在母亲面前撒娇，会和护士姐姐说笑，会在空闲的时候看自己喜欢的书，听自己喜欢的歌。
她发现，原来不用刻意讨好别人，不用委屈自己，也可以过得很快乐。原来她的存在，并不是一种负担，她也可以给别人带来温暖和快乐。
这天，苏雾在医院的花园里散步，忽然听见有人叫她的名字。
“苏雾？”
她抬起头，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是林潇潇。
他看起来比以前憔悴了很多，眼里带着愧疚和不安。“我……我听说阿姨生病了，特意来看看。”
苏雾平静地看着他，心里没有了以前的激动和痛苦，只有一种淡淡的疏离：“谢谢你来看我妈妈，她现在情况很好。”
“苏雾，我知道我错了。”林潇潇的声音有些沙哑，“我不该那么对你，不该说那些伤人的话，不该……放弃你。你能……你能再给我一次机会吗？”
苏雾笑了，只是这笑容里没有一丝温度：“林潇潇，你知道吗？在我最难过的时候，我曾经无数次希望你能来找我，希望你能跟我道歉，希望你能回到我身边。可现在，我不需要了。”
她顿了顿，继续说：“我曾经以为，只要足够懂事，足够体贴，就能留住你的心。可后来我才明白，真正的爱情，不是一个人的付出，而是两个人的共同努力。你从来没有真正理解过我，没有珍惜过我的付出，没有看到过我的委屈。而我，不想再做那个只会委屈自己的苏雾了。”
林潇潇的眼里充满了痛苦和悔恨：“苏雾，我知道我错了，我会改的，我会好好爱你，再也不会让你受委屈了。”
“太晚了。”苏雾转身就走，“我已经不是以前的苏雾了。我学会了爱自己，学会了拒绝委屈，学会了为自己而活。我们之间，早就结束了。”
说完，苏雾没有回头，径直向病房走去。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下来，落在她的身上，温暖而明亮。她知道，这一次，她是真的放下了。
回到病房，母亲笑着问她：“刚才那个男孩子，是林潇潇吧？”
苏雾点点头，笑着说：“妈，我已经跟他说清楚了，我们之间不会再有任何瓜葛了。”
母亲欣慰地笑了：“好，好，这样就好。雾雾，你要记住，不管什么时候，都要好好爱自己。只有你自己好了，才能真正感受到幸福。”
苏雾握着母亲的手，用力点头。她知道，母亲说的是对的。她的懂事曾经让她过得很辛苦，曾经让她遍体鳞伤，但那些都已经过去了。现在的她，终于可以为自己而活，终于可以笑着面对未来的一切。
出院那天，阳光明媚。苏雾推着母亲的轮椅，走在医院的小路上。母亲看着路边的花草，笑着说：“你看，这些花多好看啊。雾雾，等你以后遇到真正懂得珍惜你的人，一定要好好把握。”
苏雾笑着点头，眼里闪着泪光。她知道，未来的日子里，她可能还会遇到很多困难和挫折，可能还会难过和受伤，但她不会再像以前那样，把自己困在“懂事”的牢笼里。她会勇敢地追求自己的幸福，会好好爱自己，会让自己的生命像路边的花草一样，绽放出属于自己的美丽。
雾散了，阳光照进了苏雾的心里。她知道，属于她的幸福，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