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飞捏着怀里那半斤玉米碴子,往陈家村走,一边走一边盘算。
三块八毛二
半斤粮票,加三分钱,换了这半斤粗粮。
按那售货员报的价,玉米碴子一公斤一毛一,一斤就是五分五厘,半斤就是二分七厘五。人家直接收了三分。这年头的账,零碎得磨人,但又一分一厘都抠得死紧。
他娘赵春梅,累死累活一天挣十分工,年底算账,一个工分好的年景也就值个五六分钱,差的时候只有两三分。十天半个月的工分,才能换这一小包东西。
而系统里呢?一元年份币能换一百闪购币。昨晚拆凳子腿、回收破碗柴火,折腾半天才凑够一点买米粉糖的钱。那糖要是按黑市价……他不敢细想,但肯定比明面上的牌价吓人得多。
得弄钱,弄更多能兑换成闪购币的东西。
哆嗦着手,从怀里抠出那张最平整的一元纸币。灰蓝色的票面,印着拖拉机图案,在这年头是实打实的硬通货。
捏着钱,心里默念系统。
那半透明的蓝色界面悄无声息地弹出来。右下角数字还是可怜的0.213。
集中精神,想着“兑换”,想着“一元”。
界面似乎波动了一下,底部那行“1元年代币=100闪购币”的小字微微一亮。
同时,指尖一空,那张一元纸币瞬间消失不见。
界面右下角的数字猛地一跳,飞速攀升,最终定格在:100.213。
一百个闪购币!
陈飞呼吸一滞,这得买多少糖?甚至……肉?
他迫不及待地去点“美食外卖”和“超市便利”的图标。灰色的选项大片变亮,价格标签跳了出来。
压缩饼干(500克):30闪购币。
散装大米(500克):25闪购币。
富强粉(500克):28闪购币。
白砂糖(500克):20闪购币。
猪肉(500克):80闪购币(限量)。
水果罐头(500克):60闪购币。
肥皂(一块):15闪购币。
火柴(一盒):5闪购币。
止痛片(一板):50闪购币。
抗生素(一盒):200闪购币(警告:时代不符,高风险)
……
琳琅满目,尤其是那肉和药。
但怎么拿出来?
帮工换粮的借口,骗骗娘和林婉还行,次数多了,准露馅。而且这些东西根本不是普通农户能拿出来的。
唯一的出路,似乎只有那个藏在阴影里的地方——黑市。
风险他也知道。原主的记忆里,“投机倒把”被抓游街、甚至吃枪子儿的传闻,年年都有。那是拿命在赌。
但看着界面里那亮晃晃的100.213
赌了!
他迅速定了计划。不能买大件的,不能买太现代的。先弄点体积小、价值高、好脱手,而且相对“普通”的东西。
他的目光锁定在白砂糖上。这年头,糖是比粮食还金贵的奢侈品,城里人凭票每月也就能买几两,农村根本见不着。黑市上绝对抢手。
价格是20闪购币一斤。他心一横,买了半斤。消耗10闪购币。
又看到肥皂。去污去油,家家急需,也是凭票供应。买了两块。消耗30闪购币。
还剩60.213闪购币。他咬咬牙,又买了一斤全国粮票——系统里竟然有这种逆天东西,但价格惊人,一斤粮票要价40闪购币!比实物粮食贵多了,但这玩意才是真正的硬通货,能光明正大去买粮的凭证!
一下又去掉40闪购币。余额变成20.213。
他把提取出的东西——一小包用油纸裹着的白糖、两块用草纸包着的肥皂、一张皱巴巴却分量十足的一斤全国粮票——反复确认外面看不出异常后,和那包玉米碴子分开放,塞进怀里的暗袋。
剩下的闪购币不多,得留着急用。他散掉界面,快步往家走。
得先回去,把明面上的玉米碴子交了。黑市,得等明天。
第二天一大早,陈飞又跟赵春梅说,张鹏举那边好像还有零活,得再去一趟。
赵春梅看着他把昨天那凉野菜团子揣进怀里,最终只是叹了口气:“机灵点,别犯浑。”
“哎。”陈飞应了声,低头出了门。
没直接去镇上,而是在附近几个村子绕了远路,专挑偏僻小道走,耳朵竖着,眼睛四下梭巡。
约莫晌午时分,他晃到镇子边缘一个废弃的砖窑厂附近。这里地形杂,小路多,容易躲藏。原主模糊的记忆里,好像听哪个酒肉朋友吹牛时提过一嘴,这边“偶尔能换到点东西”。
他不敢直接进去,蹲在一个土坡后面,远远望着。
果然,断断续续有人影在砖窑残破的拱门附近出现。大多低着头,脚步匆匆,挎着篮子或背着布袋,彼此接触时间极短,往往只是擦身的一瞬间,手里东西就换了主,然后立刻分开,各走各道,全程几乎没人交谈。
一种压抑而紧张的默契。
陈飞心下了然,就是这儿了。
他耐着性子,又猫了小半个时辰,大致看懂了点门道。卖东西的多数蹲在角落,东西露个小角,买主自己凑上去,低声问价,讨价还价声细若蚊蝇,成交极快。也有人来回走动,像是中间人。
价格听得他心惊肉跳。
“粗粮,三毛一斤。”(牌价才几分钱!)“细粮?有票五毛,没票一块二!”“肥皂?一块五一块,工业券抵五毛。”“糖?您逗呢?有价无市!”……
陈飞摸了摸怀里那点东西,拉起破棉袄的帽子,遮住半张脸,学着那些人的样子,低着头,也挪到一个背风的破墙根下蹲下。
他没把东西全拿出来,只掏出一块肥皂,露出草纸一角,手缩在袖子里。
很快,一个裹着旧头巾、面色焦黄的中年女人蹭过来,眼睛飞快地扫过他袖口。
“咋出?”声音又干又低,像怕惊动什么。
陈飞压着嗓子:“一块五。要么工业券,要么布票,要么现钱。”
那女人眼神闪了一下,似乎嫌贵,但又舍不得。“一块二,我只有点粮票,本地的。”
“只要全国粮票,或者工业券、布票,现钱也行。”陈飞重复一遍,不敢松动。
女人犹豫了几秒,最终摇摇头,快步走了。
陈飞也不急,继续蹲着。又陆续来了两三个人问价,有的嫌贵,有的想用乱七八糟的土产换,他都拒了。
正琢磨着是不是价格定高了,一个穿着体面些、但眼神精明的瘦高个蹲到了他旁边,递过来半截烟屁股。
陈飞摇摇头。
那人自己点上,吸了一口,烟雾缭绕里低声说:“兄弟,面生啊。东西硬不?”
陈飞心里一紧,知道这是盘道儿的。他保持镇定,把肥皂往外露多了点:“就这点家底,换票换钱,给老人孩子弄点吃的。”
那人瞟了一眼肥皂,点点头:“是好东西。这光景,难啊。只要全国票?”
“嗯。或者工业券、布票都行。”
“钱呢?”
“也收。”陈飞补充,“按规矩来。”
瘦高个沉吟一下,左右看看,飞快地从内兜摸出一个小布包,打开,里面是几张票证和一点毛票。“半尺布票,加五毛钱,换你这块。行就行,不行算逑。”
陈飞快速心算。布票难得,半尺也能换点东西,五毛钱差不多是牌价三块肥皂的钱了。黑市就这行情。
“行。”他干脆答应,接过票和钱,同时把肥皂推过去。
交易瞬间完成。两人立刻起身,各自朝着不同方向走开,没有任何多余动作。
走出老远,陈飞才敢摸摸怀里那半尺布票和五毛钱,手心全是汗。
第一笔,成了。
胆子稍微大了点。他换个角落,又把那块肥皂和那斤要命的全国粮票拿了出来,这次胆子大了,分开放置。
肥皂很快又被一个急着办事的工人模样的人用两张工业券换走。
轮到那斤全国粮票时,他刚露了个边,就感觉好几道目光钉了过来。
这玩意儿太扎眼了。
一个老头颤巍巍地凑过来,眼睛死死盯着粮票,嘴唇哆嗦:“后生……这个,咋换?”
陈飞压住狂跳的心:“三块五。或者等值的紧俏票证。”
老头倒吸一口凉气,显然被这价格吓到,但眼里渴望更甚。他哆嗦着手,从怀里摸出一个小红布包,层层打开,里面竟然是一个沉甸甸、有点发黑的银镯子。
“这个……祖传的,够不够?我就换点细粮,给老伴吊口气……”老头声音带着哭腔。
陈飞心里一动,手指下意识碰了一下那镯子。
脑子里的系统界面瞬间自动弹出,一行小字飞快闪过:“检测到物品:足银手镯(旧,约40克)。价值:85闪购币。是否回收?”
八十五!
陈飞心脏差点从嗓子眼蹦出来!这比他倒腾半天肥皂粮票赚多了!
他强行压下激动,面上不动声色,快速扫了眼四周,发现已经有人注意到这边了。
不能再犹豫。
他一把抓过银镯子,同时将那斤全国粮票塞进老头手里,低喝一声:“拿了快走!”
老头把粮票塞进怀里,扭头就跑。
陈飞也立刻起身,攥紧那枚银镯子,压低头帽,快步朝着与老头相反的方向离开,七拐八绕,确定没人跟踪,一头扎进一片枯树林里,靠着一棵树干大口喘气。
手心里的银镯子冰凉,却烫得他心头发颤。
他毫不犹豫,集中精神。
“回收!”
指尖一空。
系统界面右下角的数字,从之前的20.213,猛地一跳,变成了——105.213!
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