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好是卖去最下等的窑子里,让她受尽折磨而死。”
柳娇咬牙切齿,恨不得将柳晴晚碎尸万段,若不是这个贱人,若不是她手段狠毒,将自己与李玄的私情捅破,她何至于落到如今这步田地?
如今京中不少人都在传她是勾引姐夫的贱人。
她为了挽回名声,不知费了多少心力,散了多少金银,才勉强对那些交好的闺秀们编出一套说辞:
她之前根本不知柳晴晚与李玄有婚约,那日完全是遭了柳晴晚的算计,被下了药,才稀里糊涂与李玄有了肌肤之亲。
她才是那个最无辜、最可怜的受害者!
倒真有不少人转而同情起她来,纷纷指责柳晴晚心思歹毒,连亲妹妹都陷害。
柳娇看向铜镜里的自己,拿起一盒胭脂涂抹在唇上。
“柳晴晚,我不好过,你也别想活。”
她原本……她原本的目标,哪里是什么青侯世子?
她心心念念,想要嫁的,是那权倾朝野、俊美无俦的摄政王萧衡!
若不是柳晴晚横插一杠,毁了她的清白名声,凭借她的才貌和父亲在朝中的地位,她未必没有机会入主摄政王府,那可是比青侯府尊贵百倍不止的去处。
一声轻响,房门被从外面推开。
柳晴晚面无表情地站在门口,阳光从她身后照入,在地面拉出一道长长的影子,恰好笼罩在梳妆台前那对母女身上。
屋内的欢声笑语和恶毒算计戛然而止。
王氏举着梳子的手僵在半空,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
柳娇更是吓得差点从绣墩上跳起来,这个坏了她好事的贱人竟然还敢回来。
“你、你怎么进来了?!”王氏率先反应过来,强自镇定厉声呵斥道,“谁让你进来的?滚出去!今日是娇儿的好日子,这里不欢迎你!”
柳晴晚的目光冷冷扫过梳妆台上那些价值不菲的首饰。
那流光溢彩的翡翠耳珰,那嵌着红宝的金蝶恋花步摇,还有那支...她母亲林氏生前最宝贵的累丝嵌珠凤钗。
这支凤钗乃是先皇后赏赐给娘亲的,这上面刻着内造司的印记和先皇后的闺字‘瑾’,母亲极其珍视,放在宝匣中从未佩戴。
如今却明目张胆地簪在了柳娇的发间,成为了她攀附高门的嫁妆。
“妹妹大喜的日子,我这个做姐姐的,自然要来亲眼看看。”
“看看妹妹是如何顶着别人的东西风光大嫁的。”
柳晴晚手腕一翻,轻易避开了王氏的手。她个子比王氏高些,此刻微微垂眸,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审视。
“你的东西?”她轻笑一声,笑声里满是嘲讽。
“姨娘,你摸着良心说说,这凤钗上的珍珠,这累丝的金工,哪一样是你王家带来的?怎么?是觉得,我母亲不在了,她留下的东西,就都成了你王氏可以随意窃取的囊中之物?!”
“你、你血口喷人!那是......那是老爷赏给我的!”
“父亲赏的?”
柳晴晚挑眉,“那正好。今日高朋满座,不乏见多识广的诰命夫人。不如我们现在就拿着这钗,去前厅请诸位品鉴一番,也让大家都瞧瞧,父亲是如何慷慨,将原配夫人的嫁妆,赏给一位妾室的?”
她上前一步,气势逼人。
“私自动用、甚至损毁御赐之物,该当何罪?姨娘,你是想让整个柳家都为你的贪心陪葬吗?!”
王氏腿一软,差点瘫倒在地,冷汗瞬间湿透了里衣。她只知道这凤钗极其珍贵,却万万没想到来历如此惊人!柳常元也从未跟她细说,只说是林氏留下的好东西……
柳娇又气又怕,指着柳晴晚,“柳晴晚!你就是见不得我好!你非要毁了我的婚事才甘心吗?!”
“毁了你?”柳晴晚冷冷看着她,“若不是你们母女贪得无厌,手脚不干净,又何来今日之祸?你们窃取我母亲遗物时,可曾想过会有被我当众揭穿的一天?”
她将那只凤钗紧紧握在手中,冰冷的金属硌着她的掌心。
“今日,我不是来贺喜的。”她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我是来拿回属于我母亲的东西。一样,都不会留给你们。”
若真当众撕掳开来,她们母女二人侵占原配嫁妆的丑事就彻底瞒不住了。
这不仅是丢脸,更是会彻底坏了柳娇在青侯府的前程,连柳常元的官声都要受到牵连!
门外传来一阵拐杖顿地的声响。
“闹什么闹!成何体统!”柳老夫人被丫鬟搀扶着,沉着脸出现在门口。
“晴晚!今日是你妹妹大喜的日子,你不在前厅帮忙,跑到这里来撒什么野!还有没有点规矩了!”
她不问青红皂白,先就将一顶“撒野”、“没规矩”的帽子扣在了柳晴晚头上。
老夫人不由分说率先呵斥柳晴晚,她本就讨厌林氏。
自己明明有那么多好东西却整日里就知道躲清闲,半点不知为家里分忧,偏我们林家娶了这么个守财奴。
老夫人一想到林氏,心头就堵得慌。她林家是显赫,嫁妆是丰厚,可那林氏就是个捂不热的石头疙瘩!
自己儿子在官场上需要打点、需要银钱开路的时候,那林氏总是推三阻四,说什么林家祖训,钱财需用于正道,不可行贿钻营。看看别人家的媳妇,哪个不是倾尽娘家之力帮扶夫君?
呸!什么正道?这京城官场,谁不是这么爬上来的?就她林氏清高!
要不是王氏配合,这个贱女人说不定还要护着她那点东西到死呢。
说什么正值多事之秋,各方势力明争暗斗,稍有不慎便会万劫不复。分明就是托词,她林家若是真心想帮,自有千百种不着痕迹的法子!
“柳晴晚那个小贱人!她还有脸回来?!她来干什么?!是存心要搅了我娇儿的大喜日子吗?”
拐杖重重顿在地上,震得地面微微发麻,“今日是我孙女儿娇娇的大喜日子,她一个克父克母的扫把星,来这儿是想晦气谁?赶紧把她给我赶出去,别脏了我柳家的喜堂!”
“祖母说得对!她就不该出现在这儿!”柳云迟。
他是柳娇一母同胞的弟弟,推开搀扶他的小厮,一瘸一拐地上前几步,死死盯住柳晴晚,那眼神恨不得将她生吞活剥。
“当年要不是她那个好母亲林氏推我那一把,我的腿怎么会断?怎么会像个废人一样在床上躺了整整三年!”
他声音因怨恨而颤抖,刻意忽略林氏事后倾尽嫁妆、遍寻名医为他诊治的事实,只将滔天恨意倾泻而出。
柳娇一见靠山来了,立刻扑到老夫人身边,眼泪说来就来。
“祖母!您可要为我做主啊!姐姐她……她非要抢我的嫁妆,还污蔑母亲偷盗!这让我今日还如何出嫁啊!”
她绝口不提“御赐”二字,只将事情扭曲成姐妹争抢首饰。
王氏也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连忙附和:“母亲明鉴!那本就是老爷赏给娇儿撑门面的东西,晴晚她不分青红皂白就来抢,还口出恶言,这……这简直是要逼死我们母女啊!”
老夫人闻言,脸色更加难看,拐杖重重一顿地。
“混账东西!还不快把东西还给你妹妹!林氏的东西不就是柳家的东西?老爷赏给谁就是谁的!轮得到你来置喙?再敢胡闹,家法伺候!”
她试图用长辈的权威和家法来强行压下此事,维护柳家的“体面”,也维护她偏疼的孙女的婚事。
柳晴晚看着眼前这祖慈孙孝、联合起来颠倒黑白的场面,心中一片冰凉,正欲开口反驳。
“现在她还有脸回来?我呸!晦气!”
“她当初就该死在儋州,她娘就是个黑心烂肺的毒妇。”柳云迟。
当年林氏明明就在自己旁边,若是她能伸手一拉,自己何至于会滚下楼台,何至于这些年每个夜里疼得辗转反侧。
每日为她按腿又如何?这三年她没睡过一个好觉又如何?
若不是林氏,他又怎会如此?
后来他腿逐渐好了,林氏竟然不来照顾他,凭什么啊。
林婉这个贱人就该一辈子在自己面前赎罪。
“柳晴晚,你这小贱人,跟你娘一样是扫把星,真该让你娘死前尝尝断腿躺三年的滋味。至于你,就该死在乡下。”
母亲与儿子的咒骂一句比一句锋利。
柳常元瞥向柳晴晚,目光里毫无维护之意,反添烦躁与厌恶,仿佛她才是搅乱这圆满局面的祸首。
“晴晚你今日还回来干什么?你怎么这般不懂事。”
柳晴晚站在院门口,一身素衣在满院红绸中格外扎眼。
“添乱?柳大人忘了,这柳府的门槛,我母亲当年也曾踏过,这柳家的荣耀,也有我母亲的一份功劳。”
“今日我来,既不是耀武扬威,也不是来讨嫌,只是想问问老夫人,元启二十八年冬,您凭着我母亲求来的诰命风光无限时,可还记得,答应过要接我从儋州回来的承诺?”
这话一出,柳老夫人脸色骤变,猛地拍着桌子站起身:“你胡说八道什么!哪来的承诺?不过是你母亲当年痴心妄想!”
柳晴晚就知道她绝不会承认。
“老夫人若是忘了,不妨看看这笔记,还有这落款上的私印。”
她将信纸迎风一展,正好露出右下角的印鉴。
老夫人踉跄后退时,柳世权捧着明黄圣旨疾步而入,“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柳陈氏奢靡成性,故剥夺诰命,即刻施行。”
怎么可能?她可是先皇亲封的诰命。
她死死攥紧柳世权的官袍银线,“世权,我十月怀胎生你,如今你这是要必死你亲娘吗!”
“娘,这是陛下的意思,儿子也没办法。”
老夫人恶狠狠瞪着柳世权,果然,他这个大儿子就是来讨债的!
当初生他时遇上大出血,她几乎熬干了性命才从鬼门关爬回来。而小儿子常元,生产时顺顺利利,从未让她受过这般苦楚。
两相对比,她越发觉得,这柳世权分明就是个前来讨债的孽障,生来就是要把她的命拉下去垫背的。
柳世权别了眼,避开她的目光,“圣旨已下,儿子实在无能为力,您知道抗旨的后果,不是谁能够承担的。”
老夫人指着柳晴晚,“是你!是你这个小贱人搞的鬼,柳晴晚你娘当年没斗得过我,现在你想替她报仇?”
“祖母,事到如今,您还要这般嘴硬吗?”
老夫人的脸色骤然一白,眼神慌乱地闪烁着,“当年是先皇看中我的德行,才封我为诰命,与你娘有什么关系!”
“德行?”柳晴晚嗤笑一声,“您当年是如何用接我回京作为筹码,逼得我母亲主动向先皇辞谢诰命之恩,转而举荐了您,需要我一字一句,说得更明白些吗?”
突然,院外传来一阵沉稳而有力的脚步声,“摄政王府办事,闲人避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