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像之爱》在操作台上泛着幽蓝的微光,书页无风自动,文字如流水般重组排列。苏明远的手指在控制面板上飞快操作,全息界面投射出复杂的神经图谱。
“这本书的核心是一种神经语言编程系统。”他解释道,眼神专注,“你母亲和雨晴将记忆科学和心理学原理编码进这些看似文学性的文字中,只有特定大脑模式的人能够完全激活。”
图谱中央亮起一个光点:“你的大脑有独特的神经可塑性,对潜意识信息特别敏感。这是你抵抗林国栋记忆干预的原因,也是你能使用这本书作为武器的关键。”
我凝视着书中流动的文字,突然明白为什么每次阅读都仿佛在与另一个自己对话。那些直击心灵的句子,那些精准的“预言”,都是母亲为我量身打造的心理密钥。
“记忆是最强大的武器,因为它定义我们是谁。”苏明远调出一段脑部扫描视频,“林国栋的‘镜花’之所以有效,是因为它直接作用于海马体和杏仁核,篡改记忆的情感编码。”
视频显示,服用“镜花”后,大脑中记忆与情感的连接通路被强制改写。
“而这本书,”他轻触《镜像之爱》的封面,“作用正好相反。它强化真实记忆的情感联结,修复被篡改的神经通路,就像心理免疫系统。”
我突然想起阅读时的那些强烈情绪反应:“所以那些眼泪,那些心跳加速...”
“都是修复过程的一部分。”苏明远点头,“每当你与文字产生深度共鸣,就是在重建真实的神经连接。”
控制台发出提示音。苏明远查看数据,表情凝重:“林国栋已经发现数据被盗。他提前了今晚的‘收割行动’——计划提取所有当前受试者的记忆精华,然后销毁证据。”
全息投影显示出一个倒计时:6小时23分钟。
“我们没有时间全面训练了。”苏明远下定决心,“必须直接进行神经适配。”
他引导我坐进一个类似牙科椅的设备,连接上数个脑部传感器:“我会引导你进入深度放松状态,然后激活这本书的完整界面。过程可能...强烈不适。”
灯光暗下,耳机中传来舒缓的频率。我按照指示深呼吸,逐渐放松身体。突然,《镜像之爱》的文字开始在全息投影中旋转,速度越来越快,形成一道蓝色的漩涡。
“集中注意力于你最强烈的记忆。”苏明远的声音仿佛从很远的地方传来,“让书引导你。”
闭眼瞬间,我被抛入记忆的洪流。
五岁生日,父亲送我的音乐盒奏响《致爱丽丝》。但此刻,我注意到之前忽略的细节——父亲的眼神不是慈爱,而是临床观察般的冷静。音乐盒底部有一个微型摄像头。
十二岁登台朗诵,台下母亲骄傲的微笑。但现在我看到她眼中的忧虑,看到她偷偷抹去眼角的泪水。那时父亲刚刚开始“加强干预”。
天台那个夜晚的完整画面终于重现:徐朗与我深情相拥,决定远走高飞;周明带人闯入,不是偶然而是早有预谋;父亲突然出现,不是救援而是控制现场...
每个记忆都在重新contextual化,痛苦却带来奇异的清明。仿佛一直模糊的镜面突然被擦亮,映出完整的真相。
“适应得不错。”苏明远的声音将我拉回现实,“现在尝试主动调用记忆界面。”
我聚焦于一个念头:想知道母亲此刻的下落。
书页自动翻动,停在一段新文字:“她在水下的牢笼,但心灵依然自由。等待黎明的到来。”
全息投影显示出模糊的影像:母亲坐在一个透明舱体内,四周是幽蓝的水波。但她神情平静,正在纸上写着什么。
“林国栋的水下实验室。”苏明远确认,“最隐蔽的设施之一。”
接下来两小时,我学习基本操作:如何用思维导航记忆库,如何识别篡改的记忆痕迹,如何加固真实记忆的神经编码。最困难的是“共鸣投射”——将特定的情感记忆定向传递给他人。
“今晚你需要用这个能力唤醒被控制的受害者。”苏明远指导我练习,“集中于希望和自由的记忆,将它们转化为情感频率。”
我闭眼回想那个时刻:第一次读完《镜像之爱》,感受到的奇异解放感。掌心开始发热,书页发出温暖的光芒。
“很好。”苏明远查看读数,“这种强度足以突破一般的记忆屏蔽。”
突然,警报响起。苏明远查看监控,脸色一变:“特种部队包围了码头。我们被出卖了。”
他迅速销毁数据,递给我一个耳塞式通讯器:“从水下通道离开。记住今晚的集结坐标:北纬35.47,西经139.38。”
“你不一起走?”
“我掩护你。”他将《镜像之爱》塞进我的背包,“这本书现在与你的神经签名绑定,只有你能完全激活。用它找到你妹妹,救出受害者。”
爆破声从入口处传来。苏明远推我进入逃生通道:“记住,林溪。真正的镜像之爱,是即使知道所有真相,依然选择爱与原谅。”
通道门在身后关闭。我潜入冰冷的水中,凭记忆向出口游去。防水背包中的《镜像之爱》发出柔和的蓝光,指引方向。
浮出水面时,我发现自己在一处僻静的海湾。远处码头方向传来枪声和爆炸声。我强迫自己转身离开,苏明远的牺牲不能白费。
按照记忆中的坐标,我找到一处废弃的天文台。这里显然是另一个安全屋,设备齐全但空无一人。
打开《镜像之爱》,书页显示新文字:“等待夜幕降临。星星会指引方向。”
利用这段空闲,我继续探索书的功能。随着注意力集中,我发现能调用更多隐藏界面:受害者实时位置图、实验室安保布局、甚至父亲的通讯记录。
一段加密通讯引起我的注意:父亲与一个代号“镜主”的人的对话,讨论今晚的“终极收割”和“新世界秩序”。
更令人不安的是关于“完美容器”的讨论——指某个具有特殊神经可塑性的人,将成为所有 harvested memories的最终载体。
我忽然想到那个同父异母的妹妹。难道她就是那个“完美容器”?
夜幕降临时,书页开始显示星图,标注出具体的经纬度。那是一家私人医院的坐标,正是父亲名下的产业。
准备离开时,我发现天文台地下室还藏着一些装备:夜视镜、攀爬工具、甚至一把神经脉冲枪——显然苏明远早有准备。
抵达医院外围,我戴上夜视镜观察。安保异常严密,巡逻频率远超普通医院。
《镜像之爱》发出微震,显示新信息:“从第三通风口进入。密码:镜像开启。”
遵循指引,我找到隐蔽的通风口,输入密码。通道开启,我爬入狭窄的管道系统。
根据书中的布局图,我向疑似关押区域爬去。在一个通风口下方,我听到熟悉的聲音——是父亲在和什么人通话。
“...最终测试表明兼容性达到97%,远超预期。”父亲的声音充满兴奋,“午夜准时开始传输。‘镜主’将会非常满意。”
另一个声音模糊回应:“那女孩同意吗?”
父亲冷笑:“她的同意无关紧要。毕竟,她就是为了这个目的被创造的。”
我的心一沉。他们确实在说我妹妹。
继续爬行,我来到一个标着“特殊监护”的区域。透过通风栅栏,我看到一排排透明舱体,每个里面都躺着一个人,连接着各种管线。
在最中央的舱体内,一个年轻女孩漂浮在淡蓝色液体中——她的面容与我惊人相似,只是更年轻些。
就在那一刻,她突然睁开眼睛,直视我的方向。嘴唇微动,无声地说出两个字:
“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