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苏建国调到保卫科，家里的光景是一天一个样。
月底发工资，他揣着崭新的四十五块钱回家，一张脸笑得像是开了花。
比当临时工的时候，一个月足足多了十多块！
李桂芳接过钱，翻来覆去地数了好几遍，眼眶都有些发热。
第二天，她破天荒地抽出两块钱，跑去镇上的供销社，咬牙割了一大块肥瘦相间的五花肉。
中午时分，破旧的茅草屋里，第一次飘出了诱人的肉香。
红烧肉在豁了口的铁锅里“咕嘟咕嘟”地炖着，酱色的汤汁翻滚，香气霸道地钻出屋子，飘满了整个小院。
苏暖暖躺在床上，小鼻子用力地嗅着，馋得口水都快流出来了。
她老祖上辈子什么山珍海味没吃过，可这会儿闻着这最朴实的猪肉味儿，竟然觉得是人间绝顶的美味。
李桂芳小心翼翼地夹起一块炖得软烂的肉，吹了又吹，才送到苏暖暖嘴边，让她尝个味儿。
肉一进嘴，那股咸香瞬间在舌尖炸开，苏暖暖幸福地眯起了眼睛。
然而，好日子还没过上几天，麻烦就自己找上了门。
苏家的肉香，连同苏建国换了铁饭碗的好消息，像是长了翅膀，飞快地传遍了整个苏家村。
第二天下午，一个挎着篮子，嘴唇削薄的老妇人，就黑着脸出现在了苏家门口。
来人是苏建国的亲妈，苏老太。
“哟，这日子过得是真红火啊！吃上肉了，就把爹妈忘到脑后头了是不是！”
人还没进屋，那尖酸刻薄的声音就先传了进来。
苏建国和李桂芳的笑脸，一下子僵住了。
“妈，您咋来了？”苏建国赶紧站起来，有些手足无措。
苏老太一双三角眼在破屋里滴溜溜地转了一圈，最后落在桌上那碗还剩着小半的红烧肉上，冷哼了一声。
“我再不来，你们俩是不是就要把家底都吃空了？建国，我问你，你是不是发财了？听说你一下子得了八百块？”
这话问得直白又露骨，没有半点拐弯抹角。
苏建国的老脸一红，支支吾吾地：“妈，没……没那回事，就是运气好，把家里一个老物件卖了点钱。”
“卖了点钱？那就是有了！”苏老太一拍大腿，嗓门陡然拔高，“有钱了你不知道孝敬爹妈？你弟弟马上就要说亲了，彩礼还差一大截呢！你倒好，自己躲在这里吃香的喝辣的！你的良心被狗吃了！”
她指着苏建国的鼻子破口大骂，唾沫星子喷了他一脸。
李桂芳看不下去，小声辩解道：“妈，那钱是准备给暖暖攒着，以后……”
“你给我闭嘴！这里有你一个外人说话的份儿吗？”苏老太立刻把炮火对准了李桂芳，“不下蛋的母鸡，生个赔钱货还有脸了？我们老苏家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才娶了你这么个丧门星进门！”
恶毒的话语像是刀子，一下下戳在李桂芳心上，她的脸瞬间变得惨白，抱着苏暖暖的手都在发抖。
苏暖暖躺在妈妈怀里，本来还因为吃到肉而心情不错，这会儿一张婴儿肥的小脸已经彻底沉了下来。
她抬眼扫向这个便宜奶奶。
果然，苏老太的头顶上，两个漆黑的词条正冒着滚滚黑烟。
【尖酸刻薄】！
【贪得无厌】！
烦！
真是太他娘的烦了！
老祖我只想躺平，怎么总有这些不开眼的玩意儿上门找茬？
“我不管！”苏老太见他们不作声，以为是默认了，气焰更加嚣张，“那八百块钱，今天必须拿出来！我是你妈，你的钱就是我的钱！拿来给你弟弟娶媳妇，天经地义！”
她说着，竟然直接就要上手去翻床铺下的箱子。
“妈！你不能这样！”苏建国总算反应过来，一把拉住了她。
“反了你了！你敢拦我？”苏老太挣扎着，尖利的指甲在苏建国胳膊上划出几道血痕，“为了个婆娘和赔钱货，连亲妈都不要了！我今天非打死你这个不孝子！”
屋子里顿时乱成一团，哭声、骂声、拉扯声混杂在一起。
苏暖暖被吵得头都大了。
她看着自己那窝囊的老爹被奶奶抓得满脸是血，看着自己老妈抱着她缩在角落里无声地掉眼泪。
一股压抑了千年的火气，终于冲破了她“躺平当咸鱼”的心理防线。
够了！
她意念一动，编辑器瞬间被调动。
【消耗紫气5点，为目标‘苏老太’添加临时词条‘口舌生疮’！】
就在这时，苏老太挣脱了苏建国，指着李桂芳怀里的苏暖暖，正要开骂：“你这个小……”
话刚出口，她脸上的表情突然一变。
一股钻心的、火烧火燎的剧痛，猛地从她的舌头和口腔内壁炸开！
“啊……呃……”
那句恶毒的“小赔钱货”卡在喉咙里，变成了一声痛苦的呻吟。
苏老太下意识地捂住嘴，只觉得满嘴里像是被塞了一把烧红的沙子，疼得她眼泪都飙了出来。
她想骂人，可一张嘴，舌头就跟针扎一样疼，根本发不出完整的音节。
“呜……啊啊……”她指着苏建国和李桂芳，想说什么，却只能发出含糊不清的呜咽声。
苏建国和李桂芳都愣住了。
前一秒还战斗力爆表的老太太，怎么突然就哑巴了？
苏老太急得满头大汗，她用手一摸嘴唇，竟然摸到了一手的黏腻和一丝血腥味。
她摊开手掌一看，掌心赫然有一点血丝！
这下，她彻底慌了。
一种莫名的恐惧攫住了她的心脏。
她想起村里人传的，说苏建国家这个小孙女邪门得很，是个福星，谁惹她谁倒霉。
难道……
她惊恐地看了一眼被李桂芳抱在怀里，正睁着一双乌溜溜大眼睛面无表情看着自己的苏暖暖。
那眼神，平静得不像个奶娃娃，反而像个活了上百年的老怪物，看得她心里直发毛。
“鬼……有鬼……”
苏老太吓得魂飞魄散，也顾不上抢钱了，嘴里发出“嗬嗬”的怪声，连滚带爬地冲出了屋子，一溜烟就跑得没影了。
屋子里，瞬间恢复了安静。
苏建国看着母亲落荒而逃的背影，又看了看自己胳膊上的抓痕，脑子还是懵的。
李桂芳拍着胸口，惊魂未定地喘着气。
“他爹，这……这又是咋回事啊？”
苏建国摇摇头，他也不知道。
但经历了一连串的怪事，他心里已经隐隐有了一个不敢相信的猜测。
他看向怀里正打着哈欠的女儿，眼神里除了疼爱，又多了一丝深深的敬畏。
然而，短暂的安宁过后，新的忧虑涌上了夫妻俩的心头。
李桂芳摸着那扇一脚就能踹开的破木门，后怕地小声说。
“他爹，咱妈今天吃了这么大个亏，肯定不会善罢甘休，万一下回她带着你那几个弟弟一起来……咱家这门，怕是挡不住啊。”
苏建国闻言，脸色也凝重起来。
他知道自己母亲和那几个兄弟的德性。
这次是抢钱，下次说不定就直接来抢东西了。
躺在妈妈怀里的苏暖暖，将父母的担忧尽收眼底。
她乌黑的眼珠转了转，视线从那扇破门，移到头顶漏光的茅草屋顶，最后落在四面透风的土墙上。
这个家，太破了。
就像一个没有壳的蜗牛，谁都能来踩一脚。
不行。
必须得把这个乌龟壳给加固起来！
一个崭新的计划，在她小小的脑袋里迅速成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