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怎么回事啊?”席间人皆窃窃私语。
齐弥不自觉看向白雅,只见其人极为僵硬,一只手搭在桌子上,甚至都握不起筷子。
“阿雅,你怎么了?”
齐弥低声呼唤,可女子却怎么也不答话。
“阿雅?”
“白姑娘——”
一声嘹亮的声音破空而来,震慑住了在场的所有人。
齐弥循声望去,只见一老者拄着杖,闲庭信步地从庭外走来,立于白雅面前。
“我胡府有婢女说曾见你往采儿房间去了。”
白雅一寸寸抬起目光。
“那又如何?”
“只是去了采儿的房间便要被怀疑,那胡老爷怎么不查查是谁监守自盗?”
“有人指认你还不认罪!”胡老爷怒目圆睁。
“胡府上的婢女指认谁,还不是胡老爷一句话的事。”
“再说我与采儿姑娘本就是朋友,在她出嫁前见一见她又有什么奇怪?”
“哼。”
老者从鼻子中不屑地哼出一声,不再与她辩驳,不耐地敲了敲手中的权杖。
“若白姑娘识趣就将我胡府宝物交出来,否则,休怪老朽不留情面!”
“胡老爷今日是要诬告与我了?”
白雅咬定自己一无所知,面上一丝紧张也看不出。
众人见她如此,并无做贼心虚之态,念着平日白雅的好便也替她说起话:
“是啊,人家清清白白一个姑娘家,你们也不能平白污了人家名声啊?”
老者轻蔑一笑
“若你执意说你没拿,那便搜身吧,你腰间那锦囊看着眼生,不若我们查查看。”
“青天白日你要搜我的身?那我们总得有个说法——”
白雅站起身,不卑不亢,淡紫色的衣袖随风翻飞。
“若你搜到了,随你押送官府,可若你没有搜到……”
白雅想了想,忽然笑了——
“给七神庙的庙神大人重塑金身如何?”
重塑金身花销不菲,胡老爷看她如此气定神闲,一时间竟也不敢确定宝物就在她身上,咬着牙不出一言。
白雅抬眸与老者对峙。
剑拔弩张之际,一声清亮的声音从廊上传来。
“爷爷!”
只见一袭红色嫁衣的女子从廊上跑来,也顾不得什么体面了,额前的碎发混着汗水贴在脸上,绕是这么艳丽美貌的一个女子也显得有些狼狈。
“胡闹!大婚之日怎可出门!”
“爷爷!放过她好不好,我会嫁人,我会照你说的做!求求你。”
胡采儿匍匐在胡老爷脚下,跪在地上,眼中尽是焦急。
老者脸上的神情愈发冷了,严声命令下人:
“来人,将小姐带下去!”
胡采儿被看似恭敬的婢女架了起来,无论她怎样挣扎都无济于事。
情急之下,她心中一凛,挣脱出一只手臂。
在众人都没有反应过来之际,拔出发簪,狠狠地抵在脖子上。
挽起的长发垂落腰间,少女白皙的颈间血滴混合着汗水留下,众人皆倒吸一口凉气。
看她如此,周围的婢女老妈子不敢再上前阻拦,任由胡采儿一步一步踏上台阶逼近胡老爷。
胡采儿的声音细弱蚊蝇,传到胡老爷耳中却如五雷轰顶:
“爷爷,若你今日一定要阻止,那我就死在你面前。”
“我知你从来不在乎家人亲情,可若我死了,那将命格绑在我身上的您,还能独活吗?”
“你怎么知道?”
胡老爷脸上浮现出惊恐之色。
“爷爷,我还知道很多。你只需按照我说的去做,不要多事——”
胡采儿凑近老者耳边,语气带着蛊惑:
“我保你得到你想要的。”
白雅重新坐回席位上,不再看低声私语的二人。
齐弥看着白雅气定神闲的样子,想起胡老爷的话,心中有些疑虑却也没有问出口,他从始至终都是如此,只要静静地呆在白雅身后,什么都不问,也许是最好的。
此时席间鸦雀无声,人人都想看看今日这场闹剧要如何结尾。
“放肆!”
突然,原本侧耳低眉的老人不知为何大喝一声,一掌拍向了女子。
众人被吓到,也万万没有想到这七旬老朽竟有如此功力,刚刚替白雅说话的人咽了咽吐沫,一动也不敢动。
胡采儿被这一掌震飞出去,狠狠摔在阶下,口中漱的吐出一口鲜血。
“今日我办这场宴席就没想让你们离开!”
胡老爷转过身来,长须浮飞,苍老的脸上浮现出一抹阴狠的笑。
旋即高高举起权杖,狠狠砸在地上。
“地脉为牢!”
地面猛地一震。
权杖沉重的末端携着万钧之力轰然砸落,砖石碎裂,地面浮现出一枚巨印,将磅礴的能量瞬间压入大地。
嗡——!
一声低沉却穿透耳膜的鸣响荡开。以权杖落点为圆心,复杂而古老的符文如同被锻打的炽热铁水般灼烧而出,瞬间在地面上蔓延、交织!
席间的人如同被石化一般,霎时间通通失去了活力,维持着上一秒的姿势僵坐在凳椅上。
眼看符咒要蔓延至白雅脚下!
千钧一发之际——
“你看,又急早了不是。”
少女笑嘻嘻地声音出现在用尽全部力量启动阵法的老者身后。
一个淡蓝的幻象凭空出现,伸出一只手指,轻轻点点老者的肩膀。
看到白雅平白出现在身后,胡老爷目眦欲裂,慌张看向白雅原本坐着的位置,女子明明还依旧坐在那,只不过此时看去垂着头,毫无生气。
“怎么?两个?你……”
白雅勾勾手指,坐着的“白雅”抬起头,一顿一顿地站起身,一步一步,姿势怪异地走了过来。
“嘻嘻木偶。”
胡老爷恼羞成怒伸手去抓。
不料白雅消失了,一瞬间又出现在吐着血虚弱至极的胡采儿身边。
“就许你会傀儡术啊。”
“胡小姐我就先带走了,藏海鼎我也笑纳了。”
“下次注意。”
白雅杀人诛心,又上前弹了老者一个脑瓜崩。
转身要走,突然听到耳边传来——
“阿雅……”
白雅看向那声音的方向,只见齐弥还坐在那里,与周围人不同,他似乎并没有被控制。
想不了那么多了,阵法就要完成了,白雅上前拉上齐弥,抱着胡采儿就消失在胡府。
不多时,三人回到了医馆。
“进来吧,在这里面呆着,不要出去。”
白雅将两人双双塞进了自己的房间内,叹了口气,坐在床上。
还好她之前私藏了八卦护元阵,将这屋子保护起来,不然还真没藏身之地了。
“你……你到底是何人?”
齐弥看了白雅许久,终究按捺不住心中的疑惑,试探地开了口。
白雅思索了一番,想着放出魂灵后自己便会回到七神庙,消除他们的记忆,便如实回答。
“庙神,我是七神庙的庙神。”
齐弥低垂下眉眼,轻笑一声:
“原来如此。”
只不过那笑声听起来,夹杂着太多其他的情绪。
没有人再说话,胡采儿抚着胸口,喘着气,刚刚胡老爷那一掌将她伤的不轻。
房间内陷入寂静。
过了许久,胡采儿强撑着力气问到。
“我们要在此地呆到什么时候?”
“等到阡淮来。”
白雅思索了一下,她也不知道具体是多久,阡淮说他要回去拿他的法器,她竟然不知道除了笛子他还有了别的法器,估计是师父给他的吧,白雅不想听到不如意的回答,索性没有问他。
“白姑娘,没想到你法力了得,既能让人起死回生,又可不借助媒介便控制傀儡,还能救我二人出来。”
胡采儿恭维道。
“是么”,白雅苦笑两声。
这是之前胡采儿身上她加注的法力,那时她并不知道胡采儿还活着,多消耗了一份灵力,如今知她不需要便收了回来,不然此刻她也与凡人无异。
“只不过……为何要等那位神仙大人回来,您不能开鼎吗?”胡采儿看向白雅,问道。
“以我现在的法力还不足以催动这藏海鼎。”
白雅叹了口气。
“这样啊……”
听闻此言,胡采儿斜倚在椅子上,食指划过眉梢撑在鬓间,笑得玩味。
“弥哥哥,她说她的法力都不足以催动这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