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追满嘴都是肉,但老妈问话她不敢不答,边吞饭边拼命回忆。
问题是她记得起个der啊!
这对她来说都是多少年前的老黄历了!
她胡乱的摇头,口齿不清:“……好像,没有……吧?”
方女士盯着她的眼睛看了两秒,似乎想找出点蛛丝马迹,最终还是松了一口气,语气缓和了些:
“没有就好。记住了啊,有的话千万别理!”
“嗯嗯嗯!”宴追点头如捣蒜,赶紧又扒拉两口饭,把心虚都咽进肚子里。
等宴追扫光了所有饭菜,方女士看着一摞跟被舔过似的碗盘,嘴角抽了抽,还是把嫌弃的话咽了回去,转而指派任务:
“去去去,带你那胖狗下去遛遛!别在这儿碍眼。”
她指着正瘫在地板上装死,还偶尔冲宴追嗤牙的熊熊,没好气地吐槽:
“前几天你爸带它去体检,医生都惊呆了!人家柯基胖到30斤就喊停,咱家电饭锅成精了似的,45斤!路都走不动,爬个楼梯还得你爸抱!再胖下去就得减肥餐伺候了!”
得,宴追认命地拿起牵引绳。
那电饭锅精似乎听懂了要运动,冲她很不客气地“嗤”了一声,扭过头用屁股对着她。
“你这小没良心的!”
宴追一边费力地把肥基往身边拽,一边给它套上绳,嘴里还不忘输出,
“想你当年在小区后门流浪的时候,是谁一把屎一把尿把你养大的?姐姐我才走了几……天,你就敢冲我嗤牙了?你的良心不会痛吗?”
电饭锅精良心痛个屁!
在它的世界里,这个家它老二(妈妈第一它第二爸爸第三姐滚蛋),这个身上味道又冷又怪的两脚兽,就是外来入侵者!
入侵者遛它?它没上嘴啃已经是很给妈妈面子了!
但胳膊拧不过大腿,妈妈都发话让入侵者遛它了,它还能怎么办?
只能骂骂咧咧、不情不愿地被拖出家门,每一步都走得像奔赴刑场,全身的肉都在抗议。
宴追牵着那坨骂骂咧咧的电饭锅精在小区里瞎晃。
“幸福小区”虽然是拆迁安置房,但小区环境一点都不比那些高档小区差。
毕竟当初市政是拿了这块地当样板工程来建的,绿化率高得像个公园,楼间距宽得能跑马,活动区域更是大得离谱,最夸张的是居然还配了个超大的露天游泳池。
他们家还是专门托人、花了比拆迁补偿款更多的钱,才买到二楼带花园的户型。
她妈方莹女士为此得意了好些年,毕竟一楼潮湿,三楼以上爬楼梯累,二楼正好,还能在花园里种点葱蒜香菜,实现调料自由。
除了没有电梯,物业有点不靠谱,以及对某45斤的肥基,和需要抱狗爬楼梯的老父亲是噩耗外,一切都很完美。
遛了电饭锅精将近半小时,这坨实心肉终于彻底罢工。
宴追看着这滩融化的肥基,深刻觉得她妈的遛狗减肥计划恐怕得破产。
她无奈地找了个旁边的长椅坐下,忽然,她感觉到什么了。
不是恶意,而是窥视。
一种带着审视和探究的窥视。
冰冷冷的,没有丝毫感情,就像机器。
突然,她嘴角勾起一抹弧度,目光像出鞘的利剑,准确无误地找了隐藏在冬青丛后面窥视点。
宴追“看”到,两个人,穿着蓝色的工装,但是架着仪器对准的是她家的窗口。
所以,她爸她妈也有事瞒着她?
呵。
薄唇翕动,她清晰无比地吐出满含威胁的话:
“眼珠子……”
“不想要了吗?”
“滚!”
*******
回了家,方女士果然去跳广场舞了,宴文山同志正稳坐电脑前扫雷,旗帜插了满棋盘。
宴追趿拉着拖鞋回自己屋,一眼就看见自己的背包,大敞四开地瘫在椅子上,拉链都没给拉上。
果然。
方女士的例行检查,虽迟但到。
她以前看那些穿越小说就觉得很神奇,主角换个芯子就跟换了件衣服一样,身边最亲近的人愣是半点都没察觉出来。
哪有那么好的事?
用方女士那句粗俗又精准的话说:“你在我面前屁股一撅,我就知道你要屙屎屙尿。”
现在,她这个不仅撅了屁股,还差点把天都捅出个窟窿,身上血腥味都没散干净,瘦得都脱了相,眼神飘得连自己都控制不住。
方女士和宴文山同志怎么可能没察觉?
好在她洗澡的时候顺便把那件白T恤给搓了两把,方女士顶多觉得她又不爱干净。
躺好睡觉,软绵绵还被阳光晒过的被褥谁不喜欢?
第二天,宴追还睡得迷迷糊糊,就被一阵杀猪的嚎叫声,硬生生把她从周公那里拽了回来。
是熊熊。
那电饭锅精平时懒得动弹,一旦嚎起来,穿透力极强,还带着一种“本大爷的地盘你也敢闯?!信不信我咬死你!”的理直气壮。
宴追烦躁地把脑袋被子里埋了埋,试图屏蔽这魔音灌耳。
没用。
她认命地睁开眼,外面似乎不止狗叫,还有……人声?
吵吵嚷嚷的,听着就不像好事。
她趿拉着拖鞋,揉着眼睛拉开房门,眼前的景象让她还没开机的脑子顿了一下。
客厅里,气氛剑拔弩张。
她那平时跳广场舞生龙活虎的妈,此刻,正脸色难看地对着门口方向的几个人。
而平时稳坐电脑前扫雷的宴文山同志,则脸色铁青地站在方女士身边,拳头攥得紧紧的,却似乎有所顾忌,没有上前。
熊熊那45斤的肥肉正扒着栏杆,对着门口那几位不速之客发出它自以为凶悍、实则有点破音的嚎叫。
这狗看家。
虽然它连楼下那只吉娃娃都打不过,但气势从来不输。
宴追的目光越过她妈的肩膀,落在门口那几个人身上。
一对老人,衣着讲究,老太太脖子上戴着莹润的珍珠项链,老头手里拄着文明杖,面色沉肃,带着一种久居人上的疏离和挑剔。
旁边站着一对中年夫妻,男的西装革履,女的穿着价格不菲的套装,全身珠光宝气,但眉宇间透着一股风中小白花的矫揉造作。
这画风……跟他们家这充满生活气息、甚至有点乱糟糟的客厅格格不入。
方莹的声音又急又气,手里抓了扫把,一个劲儿地赶人:
“走走走!赶紧走!我女儿还在睡觉!我跟你们没什么好说的!赶紧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