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蔺宸，你这个大猪蹄子！你后宫都乱成这样了你还不管！等你绝后了，看你找谁哭去！】
她心里骂得翻天覆地，抱着一种破罐子破摔的悲壮，张开了嘴。
就在那碗沿即将碰到她嘴唇的瞬间——
亭子里的说笑声，像是被一把无形的剪刀，“咔嚓”一声齐齐剪断。
原本喧闹的暖亭，瞬间被抽成真空，落针可闻。
一个端着点心盘的小宫女手一抖，“哐当”一声，瓷盘摔在地上，四分五裂。
那声音在死寂中显得格外刺耳。
沈曼曼的动作僵住了。
她抬起眼，循着所有人的视线望去。
暖亭的入口处，蔺宸站在那里。
他一身玄色龙袍，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就那么静静地站着，像一尊从地狱里走出来的神祇。
他身后跟着脸色惨白的高福，可没人敢靠近他三尺之内。
光线被他高大的身影完全挡住，他整个人都浸在阴影里，只有袍角翻飞时，才能瞥见上面游龙的金线，闪着冰冷的光。
他怎么来了？！
【卧槽！卧槽卧槽！这煞神真的来了？！】
沈曼曼的脑子“嗡”的一声，彻底死机。
亭子里的女人们比她反应快。
看清来人的一瞬间，所有人都像是被掐住了脖子的鸡，脸上的表情从看戏瞬间扭曲成惊恐。
“扑通！扑通！”
此起彼伏的跪地声接连响起。刚才还满身傲气的妃嫔们，此刻全都花容失色，抖着身子跪在地上，把头死死抵在冰凉的石板上，连呼吸都忘了。
“臣妾……参见陛下……”
请安的声音带着哭腔，抖得不成调子。
刚才还高高在上的淑贵妃苏婉清，脸上的血色也在一瞬间褪得一干二净。
她僵在主位上，手里的帕子滑落在地，只是难以置信地看着那个带着一身风暴走来的男人。
蔺宸没看地上跪着的任何一个人。
他的视线穿过所有抖动的身影，径直钉在还傻站着的沈曼曼身上，最后，落在了她手里那碗汤上。
他迈开步子，几步就走到了跟前。
沈曼曼还没反应过来，只觉得手腕一紧，随即手上一空。
那只盛着她“未来”的白玉小碗，被他夺了过去。
力道很大，她被带得踉跄了一下。
他抓着那只小碗，低头扫了一眼。
只是一眼，暖亭里的炭火仿佛都失去了温度。
所有人都感觉到皇帝身上那股即将喷发的怒火，一个个把头埋得更低，恨不得当场挖个洞把自己埋进去。
【他看见了！他肯定知道这汤有问题了！】
【他要干嘛？直接把淑贵妃拖出去砍了吗？】
沈曼曼的心脏狂跳，紧张地看着他。
然后，她看见蔺宸转过身，走向了主位前那个已经吓得快要散架的身影。
苏婉清看着他一步步逼近，终于从极致的震惊中回神，慌忙起身，膝盖一软就要跪下。
“陛下……臣妾……”
她的话没能说出口。
蔺宸将那只白玉小碗，亲自递到了她的面前，动作平稳，甚至没有溅出一滴汤汁。
他居高临下地看着她，那双眼睛里，没有任何情绪，只有一片能把人冻僵的死寂。
他缓缓开口，声音很平，却像一把钝刀，一字一字地割在每个人的神经上。
“朕没给的东西，谁准你给的？”
苏婉清浑身剧烈地抖动，牙齿上下打颤，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臣妾……臣妾是为……为沈答应好……这……这是好东西……”
“好东西？”蔺宸扯了扯嘴角，那笑容里没有一丝暖意，“朕的人，朕自己会疼。用不着你。”
他将手里的碗又往前送了一寸，几乎要贴上苏婉清的嘴唇。
“既然贵妃说这是好东西，想必珍贵无比。”他顿了顿，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你身子孱弱，正好需要补补。”
他甚至没再看苏婉清一眼，只是对着身后空气般的内侍，淡淡地吩咐。
“来人，伺候贵妃，把这碗汤喝了。”
“不——！”苏婉清喉咙里挤出一声不像人声的嘶鸣。
她终于明白皇帝要做什么！
他要她当着所有人的面，喝下这碗她亲手准备的断子绝孙汤！
这比杀了她还让她难受！
“陛下饶命！陛下饶命啊！”
她彻底崩溃了，什么仪态、什么骄傲全都不要了，像条疯狗一样扑过来想抱住蔺宸的腿，“臣妾再也不敢了！臣妾知错了！求陛下饶了臣妾！”
两个身强力壮的嬷嬷上前，一左一右地架住了她，让她动弹不得。
“陛下！看在臣妾父亲的份上！看在丞相府的份上！”苏婉清绝望地哭喊，搬出了自己最后的靠山。
提到丞相，蔺宸的眼神更冷了。
“淑贵妃苏氏，心思歹毒，谋害宫人，德不配位。”他看都没看她，直接宣判了她的结局，“即日起，褫夺协理六宫之权，禁足凤鸾宫，无朕旨意，不得踏出半步。”
“至于这碗汤，”他瞥了一眼那个挣扎不休的女人，语气毫无波澜，“是朕赏你的。喝，或者朕让人帮你喝，自己选。”
话音落下，整个暖亭再无一点声息。
所有人都被这雷霆手段给震傻了。
褫夺宫权，禁足寝宫，这对于一个贵妃来说，跟打入冷宫无异！
而那碗汤，更是诛心！
喝了，这辈子都完了。
不喝，就是抗旨，下场只会更惨！
【漂亮！】
【太他妈漂亮了！这操作！简直是降维打击！】
【杀人诛心！让她自己选！这比直接杀了她还解恨！大哥牛逼！】
沈曼曼站在一旁，看着这场年度大戏，内心的激动已经快要溢出来了。
在苏婉清撕心裂肺的哭喊和求饶声中，蔺宸好像什么都没听见。
他转过身，重新走回沈曼曼面前。
沈曼曼心里的小人还在敲锣打鼓，冷不防对上他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所有的兴奋瞬间被浇灭，只剩下紧张。
【干……干嘛？】
【下一个不会就轮到我了吧？觉得我惹是生非，要一起处理了？】
她正胡思乱想着，手腕忽然一紧。
蔺宸一把抓住了她的手。
他的掌心滚烫，带着薄茧，力道大得惊人，紧紧地箍着她。
沈曼曼被这突如其来的触碰吓了一跳，下意识地想往后缩。
可他根本不给她任何机会。他的拇指在她细嫩的手腕皮肤上用力摩挲了一下，像是在擦掉什么看不见的脏东西。
他不发一言，在满亭嫔妃惊恐、嫉妒、艳羡的目光中，在淑贵妃绝望的哭嚎声里，抓着她的手腕，强硬地、不容反抗地，将她从这场混乱的中心，拖了出去。
他走得极快，沈曼曼几乎要用小跑才能跟上。
直到转过月亮门，彻底离开了那片是非之地，他的脚步才不自觉地慢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