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5书阁 > 玄幻小说 > 星眠唤梦 > 梦境空间碎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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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苏眠的脸上没有常人的惊惧,只有任务者的凝重。她能清晰地感觉到,女人身上的魇气很浓,像化不开的墨,却又裹着一丝微弱的人气——那是属于人类的求救信号,像溺水者在黑暗里伸出的手,微弱却执着。

她没有再犹豫,抬手将守梦环从腕间取下。银环脱离手腕的瞬间,在掌心化作一团流动的光雾,随着她指尖灵气的注入,光雾渐渐凝聚成一条莹白的光绳,绳身缠绕着细碎的星点,像把银河揉进了丝线里。苏眠轻轻一扬手,光绳便顺着女人的衣角缓缓攀升,贴在她布满伤口的胳膊上。

“嗡——”

光绳触到女人皮肤的刹那,突然发出一声轻响,莹白的光芒瞬间暴涨,将两人同时包裹。阁楼里的霉味、血腥味瞬间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朦胧的白雾,脚下是柔软的云絮,踩上去没有丝毫实感,连呼吸都变得轻盈——这是守梦环构建的“意识镜像空间”,能将被缚者的过往记忆,以梦境的形式具象化。

苏眠环顾四周,白雾里浮动着细碎的光影,像被打碎的玻璃,映出零星的画面:有老槐树的影子,有旧屋的木门,还有模糊的人影在晃动。她转头看向身边的女人,她身上的伤口、缝眼的麻绳、封嘴的符纸都消失了,长发变得柔顺,垂落在肩头,只是依旧闭着眼睛,脸色苍白得像纸,双手无意识地攥着衣角,显然对这段即将被唤醒的记忆充满恐惧。

“别怕,我在这里。”苏眠的声音在白雾里回荡,带着守梦环的灵气,不自觉地柔和了几分。她伸出手,轻轻碰了碰女人的胳膊,“我们慢慢看,要是太疼,就告诉我。”

女人没有回应,只是身体微微颤抖着,像是在默许。苏眠深吸一口气,指尖凝聚起一丝灵气,轻轻点向 nearest的光影碎片——那碎片瞬间炸开,化作一道清晰的画面,在白雾中铺展开来。

画面里是旧屋的院子,正是苏眠白天看到的模样,只是此刻阳光明媚,槐花开得满院芬芳。一个穿着浅蓝色布衫的女人正在院子里晾衣服,长发上别着朵新鲜的槐花,侧脸的轮廓和眼前的女人一模一样,只是眉眼间满是温柔的笑意,没有半分阴霾。不远处,一个扎着羊角辫的小女孩正蹲在地上,用树枝在石板上画着什么,嘴里哼着不成调的儿歌,声音清脆得像风铃。

“妈妈,你看我画的小兔子!”小女孩举着树枝喊,女人回过头,笑着走过去,蹲下身揉了揉她的头发:“画得真好看,比集市上卖的布兔子还可爱。”

苏眠站在白雾里,看着这温馨的一幕,心里的疑惑更重——这样普通的家庭日常,怎么会和魇气、诅咒扯上关系?又为什么会与沈唤产生交集?

就在这时,画面突然晃动了一下,像被风吹过的烛火,光影变得有些模糊。下一秒,院门被推开,一个穿着灰色工装的男人走了进来,手里提着一个布包,里面装着刚买的菜和一块花布。“阿芸,我回来了。”男人笑着喊,女人立刻迎上去,接过布包:“今天怎么回来这么早?”“厂里提前放工,想着给你和妞妞买块布,做件新衣裳。”男人说着,从布包里拿出花布,展开在女人面前——是淡粉色的,上面印着小小的槐花图案。

女人的眼睛亮了起来,脸上的笑意更浓:“真好看,谢谢你,阿强。”小女孩也跑过来,抱着男人的腿:“爸爸,爸爸,你明天能陪我去摘槐花吗?我想做槐花糕给妈妈吃。”男人揉了揉她的头:“当然能,我的乖妞妞。”

苏眠看着这一家三口的互动,心里突然泛起一丝莫名的熟悉感——好像在哪里见过类似的场景,却又想不起来。她转头看向身边的女人,她的眼角渗出了透明的泪水,顺着脸颊滑落,滴在云絮上,瞬间化作细碎的光粒,消散在白雾里。

画面继续推进,时间来到几天后的一个清晨。男人像往常一样提着工具箱准备出门上班,刚走到院门口,就看到一个穿着深蓝色中山装的男人站在巷口,手里拿着一个木盒,看起来温文尔雅,像个教书先生。

“这位兄弟,打扰了。”中山装男人笑着走上前,“我是附近新来的民俗研究者,看你家院子里的老槐树有些年头了,想问问你,这树是不是有什么特别的来历?”

男人愣了一下,摇摇头:“没什么特别的,就是棵普通的槐树,我娶阿芸的时候就有了。”“这样啊。”中山装男人若有所思地说,“不过我看这树的长势,似乎有些不对劲,恐怕会影响家里的风水。”他从木盒里拿出一张黄色的符纸,递给男人:“这是我家传的平安符,你埋在老槐树下,能保家宅平安,也能让槐树长得更茂盛。”

男人犹豫了一下,接过符纸:“真的有用吗?”“当然,我不会骗你。”中山装男人笑着说,“你要是不放心,可以先试试,要是没用,再挖出来也不迟。”男人点点头,说了声“谢谢”,中山装男人便转身离开了,身影很快消失在巷口。

苏眠的瞳孔骤缩——那张符纸的纹路她太熟悉了,是梦司记载的“引魇符”,表面画着平安符的图案,实则内里缠着细小的魇气丝线,一旦埋下,就会像磁铁一样吸引周围的魇气,让邪祟循着气息找到这里。这个中山装男人,根本不是什么民俗研究者,而是故意来给这家人下套的!

画面里的男人没有察觉异样,拿着符纸走进院子,女人刚好端着早饭出来:“阿强,怎么了?是谁啊?”“一个民俗研究者,说给张符保平安,我埋在槐树下试试。”男人说着,拿起墙角的铲子,在老槐树下挖了个小坑,小心翼翼地把符纸埋了进去,还特意用土压实了。

苏眠的心里沉了下去——引魇符一旦埋下,七天内就会开始起效,这家人的厄运,从这一刻就已经注定了。她看向身边的女人,她的身体抖得更厉害了,双手紧紧攥着衣角,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显然这段记忆让她痛苦到了极点。

画面的色调渐渐变得灰暗,像是蒙上了一层灰布。埋符后的第七天,怪事开始发生。先是院子里的槐树叶一夜之间全部枯萎,原本翠绿的叶子变得焦黄,一碰就碎;接着是小女孩妞妞开始做噩梦,每晚都哭喊着“有黑色的东西追我”“它要吃我”,女人抱着她哄到半夜,她才能勉强睡着,可眼里的恐惧却怎么也散不去。

男人带着妞妞去看了镇上所有的医生,都查不出任何问题,只能开些安神的草药,却没什么效果。女人没办法,只能每晚抱着妞妞坐在床边,男人则拿着一把菜刀,守在院子里,直到天亮——那把刀,正是之前飞向苏眠的那把锈菜刀,只是此刻还很干净,没有丝毫磨损。

苏眠看着画面里男人疲惫的脸,心里满是惋惜——他以为自己在保护家人,却不知道,他守护的院子里,正藏着引向毁灭的“炸弹”。

又过了三天,深夜里,院子里突然传来“咚”的一声巨响,像是有什么重物砸在了地上。男人瞬间惊醒,拿起菜刀就冲了出去。院子里一片漆黑,只有月光透过云层,洒下微弱的光。他借着月光一看,只见一只浑身漆黑的魇正趴在妞妞的窗户上,黑色的雾气从窗户缝里钻进去,妞妞的哭声从屋里传来,越来越微弱。

“阿芸,快带妞妞躲起来!”男人大喊着,举起菜刀冲向魇。可凡人的刀根本伤不到魇的本体,魇只是轻轻一挥爪子,男人就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打翻在地,撞到了老槐树上,口吐鲜血。

女人抱着妞妞跑出来,看到倒地的男人,眼泪瞬间涌出来。她想冲过去,却被魇的黑气缠住了脚踝,动弹不得。魇转过身,看向女人和妞妞,眼里满是贪婪的光,一步步走过来。

就在这时,巷口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一个穿着白色校服的少年跑了过来,颈间挂着一块暗青色的玉,在月光下泛着淡淡的光。“住手!”少年大喊着,举起手里的槐树枝,朝着魇挥去。槐树枝上突然泛起一道浅青色的光,是老槐的灵气,虽然微弱,却足以让魇忌惮。

魇被灵气击中,发出一声刺耳的尖叫,身上的黑气淡了些。少年趁机跑到女人身边,用槐树枝挑开缠在她脚踝上的黑气:“阿姨,快带叔叔和妹妹走,这里我来挡着!”

女人看着少年,又看了看倒地的男人和脸色苍白的妞妞,咬了咬牙,扶起男人,抱着妞妞往巷口跑。少年则继续用槐树枝抵挡魇,颈间的玉发出的光越来越亮,魇被灵气压制,不敢再追,只能在院子里打转,发出愤怒的尖叫。

苏眠看着画面里少年的背影,心里豁然开朗——那个少年,正是年少的沈唤!这就是女人和沈唤的因果,不是血缘,不是亲戚,而是一场偶然的、却改变了两人生轨迹的救援。

可就在女人抱着妞妞跑到巷口时,画面突然剧烈晃动起来,像是被什么东西撕裂了一样。下一秒,色调瞬间变得漆黑,只有零星的光影在闪烁,像是破碎的玻璃。

苏眠心里一紧,刚想稳住意识空间,就看到画面里出现了那个中山装男人的身影。他站在巷口的阴影里,冷笑着看着女人跑远,手里拿着一张黑色的符纸,嘴里念念有词。女人抱着妞妞跑了没几步,突然倒在地上,像是被什么东西定住了一样,动弹不得。

男人走过去,蹲下身,一把抓住女人的头发,迫使她抬起头:“跑啊,你不是很能跑吗?”女人的眼里满是恐惧,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她的嘴已经被符纸封住了,只是此刻的符纸还是黑色的,不是后来的黄色。

“你以为那个小守槐人能救你们?”中山装男人冷笑着,从怀里拿出一根粗麻绳,“我要让你活着,活着看着你的家人一个个死去,活着变成你最讨厌的东西。”他说着,用麻绳死死缝住了女人的眼睛,每一针都带着狠劲,鲜血顺着女人的脸颊滑落,滴在地上,染红了尘土。

画面里的女人发出凄厉的闷响,却因为符纸封嘴,只能发出“嗬嗬”的声音。她看着中山装男人走向倒地的男人,看着他手里的符纸贴在男人的额头,看着男人的身体渐渐变得冰冷,看着妞妞的哭声越来越微弱,最后彻底消失——她的家人,在她眼前,一个个死去,而她却什么也做不了。

“不——!”

身边的女人突然发出一声痛苦的尖叫,意识空间开始剧烈抖动,白雾里的画面像破碎的镜子一样,一片片裂开。苏眠立刻伸出手,握住女人的肩膀:“冷静点!这只是记忆,已经过去了!”

可女人根本听不进去,她的身体开始泛起黑色的魇气,意识空间的抖动越来越剧烈,随时都可能崩塌。苏眠知道,再这样下去,不仅看不到后续的记忆,女人也会因为意识崩溃,彻底变成没有理智的魇。

她深吸一口气,将守梦环的灵气全部注入意识空间。莹白的光瞬间笼罩住女人,黑色的魇气被渐渐压制。苏眠抬手,指尖凝聚起一道纯净的净灵气,轻轻点在女人的眉心:“我帮你解开束缚,会有点疼,忍一忍。”

灵气顺着眉心往下,首先触碰到的是封嘴的符纸。符纸上的黑色纹路遇到净灵气,瞬间开始燃烧,发出“嗤嗤”的声音。女人的身体剧烈颤抖起来,脸上露出痛苦的表情,却没有再尖叫,只是死死咬着牙。

“砰——”

符纸在灵气的作用下,化作一缕黑烟消散。女人猛地吸了一口气,终于能发出声音了,虽然沙哑得像被砂纸磨过,却带着解脱的哭腔:“谢……谢谢你……”

苏眠没有停下,灵气继续往下,缠上缝住眼睛的麻绳。麻绳遇到净灵气,开始慢慢断裂,每断一根,女人的身体就抖一下,眼泪顺着眼缝流出来,混合着鲜血,滴在云絮上。

最后一根麻绳断裂的瞬间,女人猛地睁开眼睛——她的眼睛没有瞳仁,只有一片淡青色的光,像是被老槐的灵气滋养过,却又带着一丝魇气的暗紫。她看着苏眠,突然“扑通”一声跪了下去,对着苏眠磕了个头:“谢谢你……谢谢你让我再看到光……谢谢你没有让我彻底变成怪物……”

苏眠扶起她,语气依旧平静,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温和:“不用谢,这是我该做的。现在,你能告诉我,那个中山装男人是谁吗?他为什么要这么对你?还有,你后来为什么会潜入沈唤的梦境?”

女人刚想开口,意识空间突然剧烈抖动起来,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猛烈。白雾开始快速消散,周围的画面像被风吹走的沙画,一点点消失。苏眠的脸色瞬间变了:“不好!有人在外面攻击意识空间!我们必须立刻出去!”

她刚想拉着女人离开,意识空间突然“砰”的一声炸开,莹白的光瞬间消失,苏眠的眼前一黑,失去了意识。

等她再次睁开眼时,发现自己还躺在阁楼的地板上,女人趴在她身边,脸色苍白,呼吸微弱。阁楼的窗户被打碎了,外面传来一阵刺耳的尖叫——是魇的声音,而且不止一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