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未落,她已经下定决心要给他点颜色瞧瞧。
脚尖一踮,整个人往上蹿了半寸。
一把将手中那块早已准备好的红布兜头,盖在了傅以安的脑袋上。
傅以安猝不及防,只觉头顶一沉,眼前骤然一黑。
紧接着,整个世界“刷”地一声,瞬间被染成了一片红。
他先是愣了两秒,眉头微蹙,目光透过薄纱打量四周晃动的人影。
这是盖头。
大红色的,边缘绣着金线凤凰绕牡丹。
长度也恰到好处,垂下来刚好落到他胸口往下一点点的位置。
正好遮住视线又不至于绊脚。
关键是,这料子太透了。
透得几乎能清楚看见他整张脸的轮廓,就跟没盖一样!
这可太绝了!
既算是完成了“戴盖头”的礼数,又不至于真让人看不见。
村民看得清清楚楚,可以尽情围观议论。
而他也照样能瞅见村里每一个人的表情。
堂堂傅家少爷,当年坐在山顶别墅喝下午茶时连看都不看一眼的普通人,如今竟沦落到在这偏僻小山村当上门女婿。
以傅以安那股子傲到骨子里的脾气。
换作从前,怕是宁愿剁手也不肯受这种羞辱。
现在却只能乖乖站着,任人指点。
他不得臊得想立刻找个地缝钻进去?
“老实给我戴好了!”
曲晚霞双手叉腰,声音提高了八度。
“敢掀我就让你吃不了兜着走!信不信我当场取消婚礼,把你扫地出门,再告你悔婚赔三倍彩礼?”
傅以安站在原地,头顶红纱微微颤动。
他眯着眼,透过那一层薄薄的红纱,望着眼前的女人。
她眼角弯成了月牙,笑意盈盈。
“你这么重视我,连仪式都搞得这么齐全,礼节周到得不像话。”
“放心。”
他顿了顿,唇角浮起一抹若有若无的笑。
“我一定乖乖戴到进洞房,等你亲手帮我掀开。”
说完,他还故意压低了声音,身子微微前倾,凑近她耳边。
曲晚霞原本还想装模作样板着脸训人,却被这一下弄得耳根微烫。
但她迅速回神,心里冷笑不止。
这家伙彻底不装了。
以前还披着张斯文有礼的人皮,说话做事至少装得像个正常人。
可现在呢?
完全是头撕掉伪装、露出尾巴的狼。
而且还是那种专门盯准女人下手、专吃女人豆腐的大色狼!
看我不整得你哭爹喊娘,跪地求饶!
“行啊!”
她仰起头,嘴角依旧挂着笑。
“你等着!”
那边杨曼一看自家儿子头上顶着喜庆红盖头,顿时激动得双眼放光。
上的笑容都快咧到了耳根子。
她抬手就狠狠拍了傅纳川胳膊一下。
随即又赶紧捂住嘴,生怕自己笑出声来。
“快瞧快瞧!你儿子乐成啥样了?那嘴角都快咧到天边去了!这死狼崽子,又占便宜了是不是?晚霞那丫头哪里是他的对手啊!要不改天我偷偷教晚霞几招狠的,让她好好治治这臭小子?”
傅纳川听得脑仁嗡嗡直响。
他一把拽住杨曼的胳膊,二话不说就往屋里拖。
“祖宗哎,求你了,你就少掺和吧!我真服了你了!你知不知道你儿子这五年是怎么熬过来的?整整五年,日日寻、夜夜念,满世界找曲晚霞,像疯了一样!你别在这节骨眼上添乱行不行?再搅和下去,小心他俩刚回暖的关系又崩了!”
杨曼一听这话就不乐意了,脚下一顿,顺势挣开他的手,当场叉起腰来。
“傅纳川,你这话啥意思?嫌我管多了?怎么,儿子是我生的,我关心一下还不行了?还是说你现在翅膀硬了,看我不顺眼了?嗯?”
“哪敢啊!”
傅纳川立马换上一副讨好的笑脸。
“我这不是担心嘛……你是娘,心疼儿子我能理解,可你也得讲究方式方法不是?现在这情况,宜静不宜动,宜缓不宜急。咱们悄悄看着,暗中护着就行,别当面插手,更别挑事儿,不然好事都得被你搅黄了。”
两人还在屋里小声嘀咕着。
外头的村民已经牵出了村里最强壮的那头老黄牛。
那牛通体油亮,四肢粗壮,犄角向上翘着。
最显眼的是牛角上扎了个巨大红花,绸缎层层叠叠。
自家村长娶媳妇,场面当然得拉满!
锣鼓喧天不够,鞭炮齐鸣也不够。
还得有气势,有排面!
“新郎官,请?”
村里的长辈笑着喊了一声。
曲晚霞站在一旁,闻言勾唇一笑。
傅以安一身大红婚袍,身形挺拔。
哪怕盖着红盖头,也掩不住他身上的气度。
他一眼就看穿了曲晚霞眼底的得意,知道她正巴不得自己当众出丑。
可惜啊,恐怕要让她失望了。
他神色平静,脚下步履稳健。
走到牛前,一手稳稳按住牛背,掌心发力,脚下轻点地面,借力一跃,稳稳当当地坐在了牛背上。
姿态潇洒,从容不迫。
更气人的是,他嘴角还微微翘着,似笑非笑。
一点都不慌。
一点不怕。
曲晚霞原本带笑的脸一点点冷了下来。
她实在看不惯傅以安那副天不怕地不怕、万事不在乎的样子。
哼!
看他能硬撑到哪天!
曲晚霞猛地扬声。
“来!都使劲儿吹起来,越热闹越好!敲锣打鼓,吹唢呐,别停!绕咱们村子走两圈!今天我曲晚霞招赘婿,必须风风光光的,让十里八乡的人都看看,我曲晚霞的男人长什么样!”
一听这话,立马有人抄起唢呐,鼓起腮帮子猛吹。
咚咚锵!
整个村子瞬间沸腾起来。
嘟嘟哒!
个个铆足了劲儿,敲锣的敲锣,打鼓的打鼓。
家家户户的人全跑了出来,纷纷从屋里涌上村道,挤在路边伸长脖子看热闹。
“这小子真是走了狗屎运,曲家可是咱们村最阔的一户,房子最大,田最多,连拖拉机都有两台!往后有他享不完的福。”
“哎你傻啊?他们前天就来过了。吹唢呐的都来了,红布都挂上了,结果临时改期。要不是昨儿出了那档子事,村长压根不会要他进门,换谁谁乐意当上门女婿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