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玦低头把玩着拇指上的翡翠戒指。
在阳光的照射下，戒指泛着一层淡绿色的光晕。
“你说的倒是有几分道理。”他煞有介事地点点头，笑容有些顽劣：“要不是你提醒，本王竟然差点疏忽了。”
闻言流星娇羞一笑。
她真以为萧玦是在夸她，根本没察觉到男人周身散发出来的戾气。
“为王爷排忧解难，是流星的福气。”她朝着萧玦的方向盈盈一拜，脸上的娇羞更甚。
沈凝一脸震惊地移开视线。
这流星怎么能如此之蠢？
作为旁观者，她自然将整件事情看的明白。
现下沈凝看着萧玦越发阴沉的脸只想说：
这福气给她她可不要。
不知怎么的，或许是五年未见萧玦的忍耐力变强，沈凝预想中男人震怒的模样并没有出现。
萧玦依旧没有生气，甚至不怒反笑。
“那你想比什么？”
流星一副受宠若惊的表情，她笑起来，露出两颗小虎牙。
“奴婢听大人安排。”
萧玦再次靠回椅背上，笑得邪魅。
“那就……插花吧。”
语调被男人刻意拉长，带着一种挑逗，萧玦伸手轻轻一点流星的方向。
“不过…”他狭长的眼眸中蕴含着满满的玩味：“萧七早已经准备好了绣布，这样突然变卦倒是寒了他的心。”
萧玦眉头微蹙，似笑非笑地看向满脸僵硬的萧七，故作一副很苦恼的样子。
“生死状，有没有兴趣签一下？”
流星愕然抬头，一双不解的眼神直直撞进萧玦鬼魅一般深黑色的瞳仁中。
“什么……？”
她迷茫的小脸微微扬起。
萧玦微微眯起眼睛，脸上的笑容在阳光的照射下反而多了几分妖艳。
“如果你拿到了这一轮的最佳表现，就算你直通第三轮，可如果你并不是表现最好的……”他不紧不慢地解释着。
“那就死咯。”
话毕，在场的所有婢女们都觉得背后阴风阵阵，有一种说不清楚的寒流在浑身上下乱窜。
因为一个选拔，要直接送命吗？
她们扪心自问是做不到的。
当然，萧玦也想到了“流星有可能退缩”这一可能性，他再次勾起唇角。
“你现在想退缩也来不及了，毕竟本王已经答应了你更换考核内容。”
流星吓得跌坐在地上。
她万万没想到，上一秒还笑着跟她说话的男人突然就变得疏离又嗜杀。
看来传闻中摄政王疯魔的事情是真的。
一瞬间，她回答“是”也不行，“不是”也不行。
流星急得要命。
她四下环视着，试图找到一个能帮忙的救命稻草，却不巧地和沈凝对视。
沈凝一脸风轻云淡地睥睨着她。
恍惚间，她从那眼神中看到了几分不屑和嘲弄。
几乎是一瞬间，流星只觉得一股怒意涌上大脑，沈凝算是什么东西，一个她连名字都不知道的绣娘而已，凭什么敢嘲讽她？
再说，她现在退缩就意味着承认技不如人，林婉儿也教过她插花，自己有什么可怕的？
退一万步讲，她也没有退路。
流星犹豫的时间太久，萧玦早就不耐烦地皱眉，打算让萧七直接把这个无聊的女人拖下去处理了。
“我签！”就在这个关键节点，流星突然站起来，眼神中全是笃定。
她战战兢兢拿起笔写名字的样子让萧玦重新提起了兴趣。
男人试探的眼神最终还是略过流星，落在不远处的沈凝身上。
不过沈凝并没有露出什么马脚。
她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和余下的婢女们一样，皱着眉看着流星。
又是这种样子。
萧玦不悦地移开了视线。
他朝萧七勾了勾手指，两人凑在一起说了几句后，萧七便面向众侍女高声宣布：
“由于这是王爷王新加的考核项目，便给你们些准备时间，大家可以寻找插画需要的装饰，半个时辰后考核继续。”
*
沈凝两手空空地回来时发现，众人已经聚在一起准备就绪。
紫檀案上，青瓷瓶与十余种时令花草排列得整整齐齐。
而案旁的婢女们，案头除了规定之物，还多了些心思各异的辅助物件——
左侧婢女袖中露出半瓶胶水，不时偷瞄主位，右侧的蜜桃将彩色绸缎藏在帕子下，紧张地绞着手指。
而这次考核万众瞩目的焦点流星，指尖正摩挲着一小卷细铁丝。
眼底藏着势在必得的笃定。
主位上，萧玦斜倚在铺着狐裘的软榻上，脸色有些白，唇色却透着几分异样的殷红。
带着翡翠扳指的纤细修长的手指正一下下敲击在椅子把手上。
目光带着一种审视猎物般的慵懒。
还有层说不清的冷意。
“萧七。”萧玦的声音很轻，有些许沙哑，却让整个大堂暖阁瞬间静了下来。
闻言萧七连忙躬身应了一声，然后面向大家：“第二轮——簪花忙。”
“本轮考核以‘清、雅、合’为评断标准，插‘瓶中春’一景，可以稍加物件点缀，半炷香后呈阅。”
话音未落，婢女们立刻动了起来。
用胶水的婢女倒出胶水想固定玉兰花瓣，指尖一抖，胶水顺着瓷瓶流下，留下一道黏腻的黄痕。
她慌忙用帕子去擦，反而越擦越脏。
引得萧玦低低笑了一声，那笑声里没有半分暖意，吓得她手里的帕子都掉在了地上。
蜜桃只拣了几株颜色相近的素雅的花。
她将花朵胡乱插进花瓶中，用手中的丝带缠绕了一圈，只系了一个松松垮垮的蝴蝶结。
然后蜜桃便大功告成地坐在身后的椅子上，视线落在身后方站着未动的沈凝身上。
这女人似乎有些不太一样。
从小到大她见到过那么多女人，却唯独在她身上看到了别的什么。
看似冷冰冰的外表下藏着的是热烈和张扬。
聪明细致，临危不惧。
蜜桃微微勾起唇角。
也不知道她现在站着不动是在想什么。
如果有机会的话，她很想和她认识一下，就当作交个朋友。
就在蜜桃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时，余光突然看到身边婢女颤抖了一下，然后一声带着无限慌张的声音从女人身上传来。
流星手忙脚乱地看着自己面前的花，小脸上全是惊慌失措。
“这可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