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七板着脸上前提醒道:“流星,不要发出与考核无关的声音,这是在选拔!”
流星连忙捂嘴。
刚刚她太过着急,用细铁丝攥着花枝狠狠缠绕,想拗出曲斜的姿态。
谁知铁丝太硬,“刺啦”一声戳破了娇嫩的花苞。
流星惊得直跺脚,抬头看向主位,正撞见萧玦那一闪而逝的似笑非笑的眼神。
那目光像冰冷的蛇,顺着她的脊背滑下去,让她瞬间出了层冷汗。
沈凝并没有被这声惊呼吸引注意。
她垂着眼,指尖轻轻抚过青瓷瓶冰凉的瓶壁。
余光瞥见萧玦正盯着自己,那目光有些像蛛网,她心头猛地一紧——
就是这种眼神。
五年前和萧玦相处下来的每一天,他都是这种眼神。
亲昵里藏着不容抗拒的占有欲。
沈凝定了定神,没有碰任何辅助物件,只取过银剪,细细修剪花枝。
她的动作不疾不徐,全凭手感调整角度。
没有铁丝固定,花枝却稳稳立住;不用胶水粘贴,花瓣自然舒展。
反观主位上的萧玦,目光始终胶着在她身上。
手指缓缓收紧指节泛白,嘴角却勾起一抹极淡的弧度。
像是找到了合心意的玩物。
*
半炷香终于燃尽,萧七依次呈上插花。
看着最左侧花瓶上残留的胶水印记,萧玦脸上写满了鄙夷。
“脏东西。”
他的声音冷了几分,眼底翻涌着厌恶,“派人看着她把这里面的水喝下去。”
那个婢女吓得直求饶,却也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侍卫上前把自己拖走。
见此情景,一旁站着的流星抖的更厉害了。
萧玦其实早就注意到了她的瓷瓶。
但碍于生死状的缘故,他想到了一个更好玩,也更刺激的宣布方法。
于是萧玦终于起身,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串紫檀佛珠。
他在青瓷瓶面前站定,眼神戏谑。
素净的瓷瓶中,不同种类的花相映成趣,花枝虽无外力固定,却仿佛从瓶中自然生长而出。
疏朗有致,透着浑然天成的清雅。
男人略显苍白的手缓缓抚过瓷瓶边缘,指尖擦过插花者留下的微凉温度,眼底的冷意渐渐褪去,染上一层偏执的灼热。
他凑近闻了闻花香,喉间溢出低哑的笑。
“无外物雕琢,却得花草本真、瓶器之韵……这是谁的作品?”
说罢,萧玦带有侵略性的目光扫视在众多婢女身上,眼神最终定格在瑟瑟发抖的流星身上。
他脸上是恶劣的笑容。
“是你的吗?”
几乎是明知故问,萧玦双眸一眨不眨地看着流星,好像一个巨大的充满吸引力的黑洞。
沈凝依旧是那副隔岸观火的样子。
她也不着急回应,只静静地看着萧玦和流星对峙。
流星双腿发软。
那瓷瓶当然不是她的。
反观她自己的插花,花枝造型僵硬,铁丝在花瓣间若隐若现。
终于流星顶不住萧玦释放的压力,颓然地坐在地上低声哭了出来。
早知道她才不会自作聪明地用什么铁丝。
都是受沈凝上轮影响。
原本……
原本她还有机会的。
想到这里,流星跪爬几步,俯身在萧玦脚下磕头求饶:“王爷,求您放过我。”
然后她通红的眼睛瞪向一旁的沈凝,右手手指指着她大喊。
“都怪她!是她扰乱了奴婢的心思!您再给奴婢一次机会好吗?求您了!!”
沈凝顿时觉得无语。
“系统你看到了吗?我真没招了!这和我又有什么关系??”
系统低沉的笑声响起:【凝凝你快看,萧玦又要爆发了呢。】
萧玦看到自己被抓得皱褶的衣角,脸上的不悦越来越深。
下一秒,他毫不留情地将衣角拽出。
“你的意思是,这不是你的作品?”
他再次明知故问。
“可是生死状已经说好了,只有表~现~最~佳~,才能算你赢。”
萧玦最会拿捏人心。
也知道刀子怎么往人身上捅最痛。
于是他故意拉长语调,激起流星一阵战栗。
“王爷……”小婢女早已经泪眼朦胧,被吓得不成样子。
萧玦脸上满是上位者的轻蔑,他拨动着手中的紫檀佛珠:“哭得这样可怜,倒是让本王生了几分怜悯。”
“那你告诉本王,你的作品是哪个?”
见事情还有转圜的余地,流星连忙擦干了眼角的泪珠,指着最边上的瓷瓶。
“那个是奴婢的。”
萧玦扫了一眼,连伸手的兴致都没有,只淡淡道:“本王还以为这是端午要吃的粽子呢。”
流星脸色再次惨白。
不过萧玦好像并没有继续这个话题,男人转动着佛珠,目光牢牢锁住沈凝,像老鹰盯着猎物。
“刚刚那个瓷瓶,是谁的?”
他又问了一遍。
这句话听起来是疑问句,但萧玦的目光从始至终就没有从沈凝窈窕的身段上离开。
见终究还是问到自己身上,沈凝也不扭捏,微微俯身。
“奴家的。”
萧玦走向她,晦暗不明的眼神一直黏在女人身上。
“你总是能给本王惊喜。”
走至近前,男人突然伸手,冰凉的指尖捏住沈凝的下巴,强迫她抬头与自己对视。
“花草有其自然之态,瓷瓶有其本真之雅。”
然后他凑近沈凝耳边,用只有两个人才能听到的声音低声轻语:
“那你呢?”
萧玦的声音压得很低,带着不容置疑的权威。
沈凝心头一寒,却也不敢挣扎,只能维持着表面看起来的平静。
“奴家只是遵循花草本性,不敢妄谈其他。”
萧玦盯着她的眼睛看了许久。
直到看见她眼底的警觉,才满意地松开手。
指腹摩挲着刚才触到的细腻肌肤,他不紧不慢地走回到高位处坐下,居高临下俯视着已经吓破胆的流星。
“萧七,既然她喜欢把花包成粽子,那就……把她包成粽子吧。”
一句话出口,在场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凉气,却没人敢出声。
什么叫包成粽子?
是用流星的肉包粽子,还是把她包成粽子的形状?
可是不论哪种情况,等待流星的就只有一条路——
死。
萧玦的眼神依旧没有离开沈凝,他一双黑眸中似乎正盛着一片寂静的死水。
男人心中竟没来由地生出一些忐忑。
其实自从五年前沈凝离开后,萧玦心中总有一个念想:只要自己足够疯癫,足够昏庸,沈凝就会回来管他。
所以这五年他自认足够疯癫。
他杀了无数有罪之人,也做了无数昏君该做的事情。
但一直没有等到那句:“住手”。
这生死状签下后,对赌双方可不只有他和流星。
看到沈凝潋眸,萧玦嘴角终究挂上一抹自嘲的笑。
这次,估计也等不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