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笛声由远及近，红蓝光在废弃厂房的残墙上跳动。苏清欢站在铁门外，手指轻轻抚过玉佩边缘，那层温热尚未散去。
她没回头去看沈砚。风里只剩他离去时带起的一阵轻响，还有地上两个昏迷的人留下的血腥味。陈晓晓刚发来消息：“人已控制，资料备份完毕。”她把手机塞进外套内袋，抬脚往主路走。
夜风贴着耳根刮过，玉佩忽然震动了一下。
“你刚才踩的是坤位。”女声响起，语气平静得不像之前那个总带着几分戏谑的存在，“换作三个月前的你，早就被拖进阵眼了。”
苏清欢脚步一顿，低声问：“是你提醒我的？”
“不是我，是你自己记得爷爷笔记里的口诀。”女声顿了顿，“但你能听进去，说明心还没乱。”
她继续往前走，穿过一片荒地，踏上柏油路。街灯一盏接一盏亮着，城市重新将她纳入节奏。
“任务变了。”女声突然说。
苏清欢皱眉：“什么任务？”
“每日助三人化解小煞，不限地点，不拘形式。”声音没有解释来源，也没有给出理由，“完成才算积运。否则，气门闭合，能力退化。”
她停下脚步：“为什么现在改规矩？”
“因为你活下来了。”女声答得干脆，“还破了血阵，反控了引线。这种人，不该再守着城隍庙前摆摊算命。”
苏清欢冷笑：“所以之前那些‘帮人看风水’的小事，只是考验？”
“是养根。”女声纠正，“你现在才真正踏入这条道。外面有人盯上你，里面也有人等着你出错。任务升级，是保你不断进阶，也是逼你快点长大。”
她攥紧了背包带子，指节微微泛白。
“还有别的事。”女声语气微沉，“有人托我传话——一个女明星，最近照不了镜子，吃东西嘴里发苦，夜里总听见有人喊她名字。典型的降头征兆。”
苏清欢心头一跳：“她找的是你？”
“她找的是能救她的人。”女声缓缓道，“我说，只有一个戴玉佩的女孩可以试试。她不知道你是谁，但我给了她一个线索。”
“你凭什么替我接活？”她声音冷了几分。
“我没有接。”女声淡然，“我只是告诉她，若真想活命，就去老城区的城隍庙转一圈，看看有没有个穿灰布衫、手里捏符纸的年轻人。”
苏清欢抿唇不语。
那人根本没见过她，却已经准备把她推到风口浪尖。
“你不该擅自做主。”她说。
“我若不说，她会死。”女声反问，“你愿意为一个陌生人的命，多走一步吗？还是说，等她死了，再后悔当初没伸手？”
苏清欢沉默。
她想起昨晚在工厂地下室看到的那面墙——用血写的“苏”字倒挂在上方，像是一种宣告，也是一种诅咒。那不是冲她一个人来的，是冲整个苏家。
她掏出手机，屏幕亮起，时间显示凌晨一点十七分。没有新消息。沈砚从警车出现后就没再联系她。
可她知道，他一定还在查。
那个木箱、那份档案、他对王振山照片的熟悉程度……都不像是临时插手的局外人。
“你觉得他会再出现吗？”她忽然问玉佩。
女声笑了下：“你说那个穿夹克的男人？他既然能找到你，就不会只来一次。而且……”
话音微顿。
“他身上有股味道，和你爷爷笔记最后一页烧焦的边角一样。”
苏清欢猛地抬头。
那是她藏在床垫夹层里的一页残纸，只有几个模糊字迹写着“逆脉断魂，不可轻启”。她从未给别人看过。
“你怎么知道那页纸烧过？”
“我能感应到血脉印记。”女声低了些，“你爷爷留下的东西，我都认得。而他……沈砚，他碰过类似的东西。不止一次。”
她指尖微微发凉。
原来他不是偶然出现的援手。
他是等了太久的人。
她加快脚步，穿过两条街，拐进一家通宵营业的便利店。玻璃门推开时发出轻微的叮咚声。她买了一瓶水，靠窗坐下，拉开背包检查物品。
朱砂盒还在，黄纸未损，折叠刀归位。她抽出一张符纸，借着灯光看了看上面的笔迹——是昨夜临时画的镇压符，手法比从前稳了许多。
“你进步很快。”玉佩忽然说，“但接下来的任务不会给你慢慢练的机会。那三个小煞，可能今天白天就会撞上你。你要随时准备出手。”
“要是我不接呢？”
“那你今晚就会梦见血井。”女声平静，“梦里你会看见王姐站在井口，对你笑。然后你自己跳下去。”
苏清欢握紧瓶子，指节咯吱作响。
她不想做梦。
更不想再看见那口井。
“我接。”她终于开口，“但我有个条件。”
“说。”
“下次有类似的事，提前告诉我，别等事情砸到头上才说。”
女声沉默几秒，竟轻笑了一声：“行。不过记住，我不是保姆，是引路人。你能走多远，全看你自己的胆识和选择。”
她收起符纸，拧开瓶盖喝了一口水。
窗外街道安静，路灯映出她模糊的影子。
她忽然想到一件事：“你说女明星会去找城隍庙……但她怎么知道我去那儿？”
“她不会直接找你。”女声说，“但她会找‘看起来像’能解决问题的人。而你，迟早会被她注意到。就像当年那些被骗的人，一开始也只是随便问问。”
苏清欢垂眸。
这世界比她想象中更复杂。不是谁好谁坏就能分清的局，而是层层嵌套的网。她爷爷撕开一角，二十年后，轮到她面对整张罗网。
她起身离开便利店，沿着人行道往回走。
天边已有微光，晨风渐凉。
手机在口袋里震了一下。
她拿出来看了一眼。
一条陌生号码发来的短信：“听说你能解决怪事？我想见你一面。”
没有署名，没有多余信息。
她盯着那句话看了很久，拇指悬在回复键上方。
玉佩贴着皮肤，传来一阵温和的热度。
“这是第一个。”女声说，“你答应的任务，开始了。”
她深吸一口气，打字回复：“明天上午十点，城隍庙门口。别迟到。”
发送成功后，她把手机放回口袋，抬头望向前方。
一辆灰色轿车停在路口，车窗缓缓降下。
驾驶座上的人侧脸清晰。
是沈砚。
他没下车，也没按喇叭，只是静静看着她。
苏清欢迈步朝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