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琉璃厂街，凌曦并没有立刻回家。官方人员的突然出现和撤离，以及那个充满凶煞之气的黑木盒，都预示着水面下的暗流比她预想的更为湍急。
她拐进街角一家安静的咖啡馆，选了个靠窗的角落坐下，点了杯清水，然后拿出手机。
赵胖子的效率奇高。不到半小时，一连串信息就发了过来：
“祖宗！保险库搞定了！市中心银行的金库级别VIP室，绝对安全隔绝！您什么时候方便？我带人过去取……取那个‘麻烦’？”文字里都透着小心翼翼。
“另外，您让查的‘老烟枪’有眉目了！琉璃厂那边好几个老摊贩都说对这么个人有印象！大概六十多岁，瘸得不算太厉害，但走路明显歪斜，烟瘾极大，手指熏得焦黄，身上总有一股子挥之不去的当归黄芪味儿！但都说好久没见他露面了，至少得有小半年了。”
“还有一个重要线索！有个老摊主偷偷告诉我，这‘老烟枪’以前好像不是混古玩圈的，最早是在城南‘鬼市’倒腾些见不得光的冥器土货！后来才偶尔来琉璃厂出点零碎玩意儿，但为人孤僻，很少跟人打交道！”
鬼市？冥器？
凌曦目光微凝。这就对得上了。那种怨婴藤和封魂血咒的黑木盒，其来源多半与墓葬、阴煞之地有关。“老烟枪”这条线，似乎找对了方向。
但“好久没露面”？是金盆洗手，还是……出了意外？或者，像那个蒙面人一样，隐藏到了更深处？
她回复赵胖子：“下午三点，带可靠的人去聚宝斋，找老板刘金宝取一个黑色木盒。告诉他，是官方的人让取的。拿到后直接存进保险库，过程中任何人不得打开，甚至尽量不要直视盒子过久。你自己也离远点。”
“明白！绝对办妥！”赵胖子立刻回复，甚至没敢多问一句。
处理完黑木盒的事情，凌曦的注意力回到了“老烟枪”和鬼市上。城南鬼市她略有耳闻，是凌晨开市、天亮即散的地下交易市场，鱼龙混杂，三教九流汇聚，确实更符合这些阴损物件的流通渠道。
正当她思考着是否要亲自去鬼市探一探时，手机又震动了一下。是一条新的微信好友申请。
备注信息极其简单：“H。”
凌曦眉梢微挑。正主来了。
她点了通过。
几乎立刻，对方就发来了第一条消息，没有寒暄，直奔主题，风格极其霍辰寰：
“古玩市场的事，已处理。无须顾虑调查局。”
凌曦看着这行字，确认了之前的猜测。果然是他出手干预了秦昊他们的调查。
她回复：“多谢。代价不小？”
霍辰寰的回復很快，依旧简洁：“力所能及。”
停顿了几秒，他又发来一条：“你对那个盒子怎么看？”
凌曦沉吟片刻，打字：“大凶。封魂血咒，内蕴邪灵，非寻常手段能制。来源可能涉及盗墓或邪术传承。建议深查，但需谨慎。”
她毫不掩饰地点出了关键，既是回报他此次出手，也是一种试探，看看这位商圈大佬对这类超自然事件的接受度和了解程度。
消息发出后，那边沉默了片刻。
就在凌曦以为对话结束时，霍辰寰的消息再次传来，内容却让她微微一愣：
“近期，寰宇集团下属一家地产公司，在开发城西一块旧城改造项目时，连续发生三起意外工伤，工人均声称见到‘鬼影’或产生幻觉。项目进度受阻。工程队私下请过两位‘大师’去看，皆无功而返，其中一位返程后还大病一场。”
“你是否有兴趣，接下这单‘业务’？”
“报酬，可按你标准，三倍支付。并可签署正式顾问合同。”
凌曦看着这条消息，眸中闪过一丝讶异。
她没想到，霍辰寰找她，并非为了追问古玩市场的事，而是直接抛出了一单新的、而且显然更棘手的“业务”。
城西旧城改造？意外频发？见过鬼影？连请去的风水师都栽了？
这听起来，可不像是一般的工伤意外。那块地，恐怕有点问题。
霍辰寰此举，是单纯为了解决项目麻烦？还是想借此进一步试探她的能力深浅？或者两者皆有？
但无论如何，这单业务的确引起了她的兴趣。比起虚无缥缈的“老烟枪”，眼前这单报酬丰厚、且能直接接触到可能存在的“异常”的事件，显然更具吸引力。
她回复：“可。时间地点发我。我需要先看地块和事故报告。”
“爽快。”霍辰寰回复，“明日上午九点，我让李泽去接你。资料会备好。”
“可以。”
对话言简意赅，就此结束。
凌曦放下手机，看着窗外车水马龙，轻轻呼出一口气。
事情的发展，似乎总在她意料之外，却又隐隐透着某种联系。
古玩市场的邪物，“老烟枪”的线索，霍辰寰的项目麻烦……这些看似不相关的事件，其背后是否隐藏着同一条更深的、缠绕着这个城市的暗线？
她暂时不得而知。
但眼下，两条线索已然浮现：一条是“老烟枪”和鬼市，关乎那些阴损邪物的源头；另一条则是霍辰寰提供的城西地块，可能关乎另一处“异常”之地。
前者需要暗中查访，后者则可以光明正大地前往。
凌曦几乎没有犹豫，便决定了下一步的方向。
先解决霍辰寰的麻烦，赚取丰厚的报酬和一份可能的长期合同，稳住基本盘。同时，也让官方和那些暗中窥伺的人看看她的“价值”和“规矩”。
至于“老烟枪”和鬼市……
她拿起手机，给赵胖子发了条信息：“尽快搞到进入城南鬼市的规矩和门路。要快。”
她有一种预感，那条线，或许才是真正通往漩涡中心的路径。
但在此之前，她需要先补充些“弹药”，并且会一会城西那块地里的“东西”。
凌曦起身结账，走出咖啡馆。
阳光正好，她却仿佛能看到这座城市光影之下，那些悄然涌动的暗色潮汐。
而她已经准备好，踏潮而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