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羽在昆仑墟养伤,一养就是一年。
不是躺在床上哼哼唧唧那种养,是泡在玄微子挖出来的地脉灵泉里,像块石头一样沉着不动。
泉水泛着淡淡的金光,里面泡着各种千年灵药,药力浓得化不开。他胸口的血玉,一年到头都是温的,墨渊早就不叫了,缩在玉里装死。
玄微子没食言。半卷万道归一羽化篇就放在他手边,字是用一种会发光的虫血写的,看一眼,脑子里就自动明白意思。
陆羽白天泡泉,晚上参悟,金丹上的三色纹路越来越清晰,越来越凝实。一年后,金丹中期,稳稳当当。
中间他也出去过几次。玄微子说,东海深处有海眼,末法时代残留的妖兽,全缩在那儿苟延残喘。陆羽去了,开着一艘破渔船,伏魔剑就插在船头。
第一次遇见的是一头铁甲蛟,鳞片硬得能挡炮弹,张嘴能吞小岛。陆羽站在船头,连剑都没拔。心念一动,伏魔剑嗡地一声飞出去,化作一道暗金血线,围着铁甲蛟绕了一圈。
那蛟龙连吼都没吼出来,整条龙从头到尾,被切成三百六十五段,血染红了半片海。剑飞回来,剑尖一滴血都没沾。
后来又碰上一群噬魂水母,能钻进人脑子吸魂。陆羽直接把金丹威压放开。
水母群还没靠近渔船,就被那股混着精善恶三气的威压,压得当场魂飞魄散,连渣都没剩。
海上打打杀杀,对他来说,跟踩死蚂蚁差不多。他真正花心思的,是琢磨羽化篇里那句,万道归一,不在破,在容。他开始试着把打妖兽时溢散的妖气,也炼进金丹里。
金丹的颜色,慢慢从三色,变成了一种混沌的、说不清道不明的灰金色。
一年后,他离开昆仑墟,回魔都。
他不知道,就在他泡灵泉、打海妖的这一年,家里出事了。
魔都的陆氏武馆,虽然挂着他的名,但实际管事的是他最小的徒弟,小八。一个才十六岁、话不多、但练功特别狠的闷葫芦。小八把武馆守得死死的,符水照发,规矩照守,谁敢来惹,就放灰衣学员咬。
可惹事的,不是人。
是小八嘎。
不是人名,是个称号。一群从东边岛国来的武者,自称神道流,领头的叫佐藤鹰,是个半步宗师,手里一把妖刀,据说饮过龙血。他们不信什么符水,不信什么金丹,只信他们的神。
他们找上门那天,小八正在教新来的学员扎马步。佐藤鹰一脚踹开大门,刀都没出鞘,就用刀鞘,把门口两个守门的学员,打得吐血飞出去。
陆羽呢佐藤鹰操着生硬的中文,眼神像刀子,缩在乌龟壳里不敢出来
小八没说话。他转身,从武馆神龛上,取下陆羽留下的那把旧青铜剑,不是伏魔剑,就是一把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练习剑,剑身还有锈。
师父不在小八声音很轻,有事,冲我来
那一战,打得很惨。
小八带着所有能打的学员,三十多人,围攻佐藤鹰和他的七个弟子。灰衣学员还是用老办法,扑上去咬,用命换。可佐藤鹰的刀太快了,快得带残影。
他的刀气,带着一股阴冷的、不属于人间的邪气,学员们刚扑上去,就被刀气绞碎了经脉,倒在地上抽搐,口吐黑血。
小八拼了命,用身体挡下佐藤鹰砍向一个女学员的刀。刀砍在他肩膀上,骨头碎了,他硬是没松手,死死抱住佐藤鹰的腰,张嘴就咬脖子。佐藤鹰暴怒,一刀捅穿小八的肚子,把他挑起来,甩在墙上。
陆羽的狗,就这点本事佐藤鹰冷笑,刀尖指着满地哀嚎的学员,告诉他,神道流,要他的武馆,要他的命
那一战,死了七个学员,重伤十二个。小八肠子都流出来了,被人用门板抬着,送到医院,抢救了三天才捡回一条命。武馆的牌匾,被佐藤鹰一刀劈成两半,扔在门口。
没人敢去找陆羽。没人知道他在哪。所有人都以为,他要么死了,要么彻底不管他们了。
陆羽回魔都那天,是傍晚。
他站在武馆门口,看着那半块被劈烂的陆氏牌匾,看着门框上干涸发黑的血迹,看着院子里杂草丛生、一片狼藉。空气里,还残留着一丝淡淡的、属于他徒弟的血腥味。
血玉,猛地一烫。
墨渊在玉里,小心翼翼地开口,那个陆羽啊,要不先问问情况别冲动
陆羽没说话。他弯腰,捡起地上半块牌匾,轻轻擦掉上面的灰。然后,他抬起头,看向东方——那个岛国的方向。
眼神平静得像死水。
可伏魔剑,在他背后的剑鞘里,发出了一声低沉到几乎听不见的龙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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