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5书阁 > 现言小说 > 楚总的小青梅是黑莲花 > 第十六幕 腐锈的钥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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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凌晨三点,老宅的地下室飘着铁锈味。

仲苗苗的手电筒光束扫过墙面,水痕在砖缝里爬成蛇形。她贴着潮湿的墙根后退半步,后腰抵上了冰冷的铁柜——那是楚雄雄生前锁了三十年的“私库”,钥匙串就挂在她脖子上,其中一把铜钥匙的齿痕,和她腕间胎记的形状严丝合缝。

“咔嗒。”

锁舌弹开的瞬间,铁柜里涌出股腐臭的风。仲苗苗捂住口鼻,手电筒光里浮着细小的尘埃,照见最底层的红漆木盒。盒盖上雕着并蒂莲,和她旗袍上的刺绣一模一样——这是楚沁母亲的东西,五年前楚沁翻遍老宅时,从未提过这个盒子。

“苗苗。”

楚沁的声音从楼梯口传来,带着几分沙哑。仲苗苗转身时,看见他倚着门框,白大褂下摆沾着泥浆,右手攥着把沾血的手术刀。他的瞳孔在阴影里缩成针尖,像极了五年前火场里,那个抱着她哭却浑身是血的少年。

“你……”仲苗苗的话卡在喉咙里。楚沁的左手背有道新鲜的抓痕,从腕骨延伸到小臂,伤口翻卷着,渗出的血珠滴在青石板上,晕开暗红的花。

“没事。”楚沁垂眼看向铁柜,“找到了?”

仲苗苗点头,伸手去够木盒。指尖刚碰到盒盖,胎记突然灼痛如焚。她眼前闪过片段——

暴雨夜,穿墨绿旗袍的女人跪在祠堂前,怀里抱着襁褓。她的腕间系着银铃,铃铛声混着雨声,敲得人心慌。女人抬头望向祠堂匾额,“楚氏宗祠”四个鎏金大字下,站着个穿黑西装的男人,手里举着煤油灯,火光映得他的脸青一块白一块。

“阿昭,把孩子给我。”男人的声音像生锈的齿轮,“你以为躲到乡下就能护住她?楚家的种,该归楚家。”

女人把襁褓往怀里拢了拢,银铃响得更急:“这是雄业的种,不是你的。”

“雄业早死了!”男人的拳头砸在供桌上,牌位噼啪作响,“你怀的是野种,我要你和他一起死!”

女人的指尖掐进襁褓的布料,腕间的翡翠镯突然泛起红光。她低头看向襁褓里的婴孩,轻声说:“小沁,记住,因果印会护着你……”

“苗苗!”

楚沁的吼声把仲苗苗拽回现实。她的手还悬在木盒上方,掌心已被烫出红印。楚沁冲过来抓住她的手腕,手术刀当啷落地,撞在铁柜上发出刺耳的响。

“你在发抖。”他的拇指抹过她眼角的汗,“做噩梦了?”

仲苗苗摇头,目光落在木盒上。盒盖内侧绣着行小字:“昭宁手植,愿岁岁长安。”是楚沁母亲的名字。她深吸口气,掀开盒盖——

里面躺着本泛黄的日记本,封皮沾着褐色污渍,像是干涸的血。翻开第一页,娟秀的字迹映入眼帘:“1975年8月14日。阿业说要带我走,可我不敢信。他说楚雄雄已经知道了,我们的孩子……”

“啪。”

日记本被楚沁夺过去。他的指节捏得发白,翻页的速度快得惊人,直到停在某一页,喉结剧烈滚动:“1975年8月15日。我在柴房生了小沁。阿业说要去引开他们,让我等他。可我等来了火……”

仲苗苗凑过去,看见字迹在这里晕开一片,像是被泪水泡过:“他们说他放火烧了柴房,可我知道,他是去给我找医生了。后来我逃出来,在城南租了房子,可他们还是找到了我……”

最后一页的字迹歪歪扭扭,像是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写的:“小沁,妈妈不能陪你长大了。但你要记住,因果印在你腕间,它会替我看清这世间的恶。楚雄雄杀了阿业,也会杀你……”

“够了!”楚沁突然把日记本摔在地上。他的眼睛红得像充血的鱼,声音发颤:“你根本不知道,我娘是被楚雄雄活活烧死的!他把她的尸体扔进焚化炉,伪造了矿难现场!而我……”他掀起白大褂,露出心口的疤痕,“我是被奶妈从火里抢出来的,她后背全是烧伤,临死前只告诉我,‘小少爷,你娘让你活’。”

仲苗苗的胎记又开始发烫。她想起楚沁办公室抽屉里的儿童烧伤膏,想起他总在暴雨夜惊醒,想起他每次解剖尸体时,都会对着死者家属说“节哀”——那些不是职业习惯,是刻在他骨头里的痛。

“所以……”仲苗苗轻声说,“你接近我,是因为我腕间的胎记?”

楚沁的身体僵住。他后退半步,撞在铁柜上,发出闷响:“我第一次见你,是在火场。你蹲在废墟里哭,腕间的胎记泛着金光。我以为是幻觉……可陈阿婆说,那是因果印,是你娘留给你的‘眼睛’。”

仲苗苗想起五年前火场里,楚沁举着打火机喊“苗苗别怕”的模样。原来不是巧合,是命运早就在他们之间系了根线——一根用血和火,用善与恶,用两代人的冤屈和救赎系成的线。

地下室的风突然变大。窗户被吹得哐哐响,月光透过破损的玻璃,在地上投下扭曲的影子。仲苗苗听见楼下传来脚步声,很慢,很轻,像是在刻意放轻,却还是撞在水泥墙上,发出空洞的回响。

“有人。”她拽住楚沁的袖口。

楚沁的手指扣住她的手腕,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骨头。他的呼吸扫过她耳垂,带着血腥气:“是楚梓萱的人。我今天在医院看到她了,她腕间的镯子……”

“叮铃。”

清脆的银铃声从楼梯口传来。仲苗苗抬头,看见穿墨绿旗袍的女人站在阴影里,腕间的银铃随着她的动作轻响。她的脸隐在黑暗中,可仲苗苗认得那对眼尾上挑的眼睛——和楚沁母亲画像里的,和她自己镜中的,一模一样。

“小沁。”女人的声音像浸在冰水里,“该回家了。”

楚沁的身体剧烈颤抖。他松开仲苗苗的手,一步步走向女人。仲苗苗想拉他,却被他反手握住手腕。他的掌心滚烫,像团要烧穿皮肤的火:“苗苗,别过来。”

“阿昭。”女人笑了,银铃响得更急,“你娘在焚化炉里喊你名字时,怎么不记得‘别过来’?”

楚沁的瞳孔缩成针尖。他突然甩开仲苗苗的手,朝女人扑过去。仲苗苗的胎记烫得几乎要灼伤皮肤,眼前的画面开始重叠——

五年前的火场里,穿墨绿旗袍的女人抱着襁褓冲出火海,身后追着个拿煤油灯的男人。女人摔倒在地,襁褓飞了出去。她想爬过去,却被男人抓住脚踝,拖回火里。襁褓里的婴孩哭着滚到墙角,腕间的胎记泛着金光……

“不!”仲苗苗喊出声。

她的眼前突然浮现出女人的脸——那是楚沁的母亲,可她的眼睛里没有恨,只有温柔。女人的手穿过火海,抚过仲苗苗的脸:“小苗苗,因果印会护着你。”

“砰!”

楚沁的拳头砸在墙上,石灰簌簌落下。他转过身,脸上全是血,可眼睛里的痛比血更浓:“苗苗,她是我娘……可她也是杀我爹的凶手。”

仲苗苗摇头。她想起陈阿婆临终前的话:“小苗苗,这世间的恶,从来不是非黑即白。”她抓住楚沁的手,按在自己腕间的胎记上:“你看,它在发光。”

胎记的金光透过两人的手掌,在墙上投下模糊的影子。那影子像只凤凰,展开翅膀,遮住了所有阴影。

楼下的脚步声越来越近。仲苗苗听见有人喊:“大小姐,找到他们了!”

楚沁低头看向两人交握的手,金光映得他眼底有了温度。他轻声说:“苗苗,你知道因果印的真正意思吗?”

“是……”

“是‘因’由心生,‘果’由善终。”他吻了吻她的手背,“而我,终于等到了我的‘因’。”

银铃声更近了。仲苗苗望着楚沁身后的影子,突然笑了:“那我们就一起,把‘果’写完。”

地下室的风停了。月光透过窗户,在两人交握的手上镀了层银边。胎记的金光里,仲苗苗看见楚沁的眼睛里有星星在闪——那是她从未见过的,属于“楚沁”的,真正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