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城的十月裹着甜丝丝的桂花香,钻进仲家旧宅的雕花木窗。仲苗苗站在庭院里,仰头望着那株老桂花树。
五年前,她就是在这里被楚沁抱走的——那时她浑身是血,胎记在腕间灼得发烫,而楚沁的衬衫被火星烧出个洞,露出里面洗得发白的衬衫。如今树还在,枝桠却比记忆中更茂盛了些,金黄的花落在青石板上,像撒了把碎金。
“苗苗。”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仲苗苗转身,看见楚沁站在廊下,手里捧着个红丝绒盒子。他的西装熨得笔挺,领带是她亲手挑的宝蓝色,和他眼尾的痣相映成趣。
“在看什么?”他走过来,皮鞋踩在青石板上的声响轻得像片羽毛。
仲苗苗指着树上的桂花:“小时候总嫌它落得满头都是,现在倒觉得……”她顿了顿,喉间泛起甜涩,“现在倒觉得,能再站在这里看它落,挺好的。”
楚沁的目光落在她腕间的胎记上。那道淡青色的火焰印记被阳光镀了层金边,像团永远不会熄灭的火。他记得五年前在火场里,这胎记是烫得他指尖发疼的烙铁;如今再看,却只觉得温柔——像仲苗苗的眼睛,像她藏在旧侦探社抽屉里的那枚银质钢笔,像所有被时光磨平却始终鲜活的旧时光。
“进去吧。”他伸手,轻轻揽住她的肩,“爸和妈在等你。”
仲家旧宅的正厅被重新布置过。从前挂着楚氏集团logo的地方,如今换成了仲家的祖训:“守正立德,薪火相传”。
供桌上摆着两碗白米饭,两双竹筷,旁边是两杯清酒——这是仲家父母生前最爱的。“爸,妈。”仲苗苗的声音发颤,对着空荡荡的灵位深深鞠躬。楚沁站在她身侧,手掌虚虚覆在她后背。
他能感觉到她的颤抖,像片被风吹动的叶子。五年来,他第一次觉得“死亡”不再是终点——至少对仲家父母来说,他们的“死亡”换来了真相,换来了他和苗苗的“重生”。
“爷爷,奶奶。”他跟着鞠躬,声音低哑,“我把苗苗带回来了。”一阵风从窗口吹进来,掀动供桌上的白纸。仲苗苗看见纸页上浮现出模糊的字迹——是母亲的字迹,写着“小苗苗要快乐”;是父亲的字迹,写着“矿脉重要,但苗苗更重要”。
她的眼泪砸在供桌上,溅起细小的水花。楚沁抽出帕子替她擦脸,帕子上有淡淡的雪松香,和五年前火场里他身上的味道一模一样。
“爸,妈。”她吸了吸鼻子,声音里带着哭腔却带着笑,“我查到了,矿难是楚雄雄做的。他为了抢矿脉,让人炸了矿井,还烧了仓库……”“我知道。”楚沁打断她,把她的手按在自己心口,“我都查到了。陈教授的录音,楚雄雄的日记,还有……”
他摸出那枚火焰形状的翡翠吊坠,“这是你妈妈的定情信物,当年楚雄雄抢走的。现在,我替你拿回来了。”仲苗苗盯着吊坠,眼泪掉得更凶了。
那是母亲结婚时戴的,后来被楚雄雄强行收走,说“仲家的东西,该归楚家”。如今再看,吊坠上的火焰纹路和她腕间的胎记交相辉映,像两团永远不会熄灭的火。“还有这个。”楚沁从口袋里掏出个红丝绒盒子,打开来,里面是一枚戒指——戒圈是旧银质的,刻着“M&W”两个字母,是她当年送他的银质钢笔的笔帽花纹。
“这是……”仲苗苗抬头看他。“你十五岁那年,用攒了三个月的零花钱买的。”楚沁的声音发哑,“你说‘等我们结婚了,我用这个给你刻戒指’。”仲苗苗的眼泪砸在戒指上,溅起细小的水花。
她想起五年前的暴雨夜,她举着这枚刻着“苗”字的钢笔,在仲家旧墓前对峙楚沁。那时她以为他不会信,以为他会像五年前那样,因为“证据不足”而转身离开。
可他却来了,带着陈教授的录音,带着楚雄雄的日记,带着这枚刻着“M&W”的戒指。“苗苗。”楚沁单膝跪地,把戒指举到她面前,“五年前,我在火场里答应你‘一起逃’;今天,我再答应你一次——这辈子,我们一起走。”仲苗苗的手指颤抖着抚过戒指上的刻痕。
她想起火灾里,他用身体护着她时的温度;想起病房里,他攥着她的手说“我在”时的颤抖;想起昨天在看守所,他说“我爱的从来不是姓氏”时的认真。“好。”她轻声说,眼泪模糊了视线,“我们一起。”楚沁把戒指套上她的无名指。尺寸刚好,像是量身定做。他站起身,把她揽进怀里,下巴抵着她的发顶,闻着她发间的桂花香——那是五年前的味道,是他们青梅竹马的味道,是未来的味道。
“对了。”他突然说,“仲氏集团的事情,我让人把股份转到你名下了。还有,爸爸妈妈的烈士称号,明天就能批下来。”仲苗苗抬头看他:“为什么?”“因为他们是我岳父岳母。”楚沁的语气里带着笑,“也是……”他顿了顿,“也是我欠了五年的债。”仲苗苗笑了。她踮起脚,吻了吻他的唇角。这个吻很轻,像片落在桂花上的雨,却甜得让她心颤。
“楚沁。”她轻声说,“谢谢你。”“谢我什么?”“谢你没放弃我。”她的手指抚过他的眉骨,“谢你相信我。”楚沁的喉结动了动。他想起三天前在医院,仲苗苗刚醒过来时,第一句话是“楚沁,我没受伤吧?”那时他的眼泪差点掉下来——原来她不是在担心自己,是在担心他。
“苗苗。”他把她抱得更紧,“该说谢谢的是我。”窗外的桂花开得正好,风里飘着甜丝丝的香气。仲苗苗腕间的胎记泛着淡金光,像团永远不会熄灭的火。
她知道,这团火不会熄灭——它会烧尽所有的恶意,然后照亮他们未来的路。傍晚的阳光透过雕花木窗,在青石板上投下斑驳的影。
仲苗苗和楚沁坐在老桂花树下,面前摆着两杯清酒,几碟仲家妈妈生前最爱的桂花糕。“明天去民政局。”楚沁突然说。
仲苗苗抬头看他:“这么急?”“不急。”他笑着摇头,“只是想……”他的指尖轻轻抚过她的手背,“想让所有人都知道,楚沁的妻子,是仲苗苗。”仲苗苗的眼眶发酸。
她想起五年前,她躲在侦探社的阁楼里,看着楚沁和楚梓萱在晚宴上并肩而立,以为自己永远只能躲在阴影里。
可现在,她终于能光明正大地站在他身边,告诉他:“我回来了。”
“楚沁。”她轻声说,“以后的日子,我们一起过好不好?”
“好。”他握住她的手,拇指摩挲着她腕间的胎记,“以后的日子,我们一起过。”
风掀起他的西装下摆,露出里面洗得发白的衬衫——那是仲苗苗去年冬天送他的,袖口有朵淡蓝色的刺绣小花,和戒指上的“M&W”花纹一样,都是“永远”。
远处传来楚梓涵的电话铃声。
仲苗苗摸出手机,看见屏幕上跳动着“楚梓涵”的名字,笑着把手机递给楚沁:“你妹妹找你。”
楚沁接起电话,听着那边的声音,嘴角慢慢扬起:“嗯,我知道。我会带苗苗回去吃她最爱的糖醋排骨。”
挂了电话,他把手机还给仲苗苗,眼里带着笑:“她说,基金会的慈善晚会需要我们出席。”
仲苗苗点点头,伸手挽住他的胳膊:“好啊。这次,我们一起。”
阳光透过云层洒下来,照在他们交握的手上。仲苗苗腕间的胎记泛着淡金光,像团永远不会熄灭的火——那是希望的火,是重生的火,是他们爱情的火。而这一次,这团火,会一直烧下去。
上述这一切的一切都只不过是楚沁和仲苗苗在大案之中逃出生天之后的恍惚梦境而已。
现实里的她们,依然一个是女扮男装的总裁加容城法司知名法医;另一个是私家侦探社的业界著名侦探;两个人依旧是时至今日不可分离的青梅竹马好姐妹。
在现在的容城,那缕刚刚升起的新一天的曙光之中,依然会有无数数不清的罪恶在等着她们去肃清。
许许多多容城的可怜受害者在盼着她俩为他们沉冤昭雪!
我们的故事仍在继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