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电子合成音在他脑海中炸响,如同最精准的闹钟,将他从短暂的休整中彻底唤醒。
陈默将最后一口干硬的压缩饼干咽下,喉咙火辣辣的,像被砂纸磨过,闻言险些被噎得背过气去,胸口一阵发闷,连带着胃里那点残渣都翻腾起来。
“【主线任务·庇护十名幸存者】已激活,时限72小时。奖励:初级净水装置蓝图×1,基础建材×50。”他抹了把脸,掌心蹭过满脸胡茬和干结的尘土,哭笑不得地对着空气低声吐槽:“合着你不给饭吃,还催着我搞慈善?”话虽如此,他的视线却不由自主地投向驾驶舱外不远处——晨光斜照在裂爪兽尸骸上,断骨如刺般戳向灰白天空,内脏早已被秃鹫啄空,只剩一具焦黑扭曲的躯壳,在风中散发出腐肉与铁锈混杂的腥臭。
昨夜,老赵把他猛推进驾驶舱,用血肉之躯为他争取了启动机甲的最后三秒。
那句“开着它,活下去”的嘶吼,仿佛还回荡在耳边,夹杂着骨骼碎裂的闷响和鲜血喷溅在金属舱门上的“啪嗒”声。
陈默闭上眼,深深吸了一口气,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操纵杆上的裂痕——那是老赵最后一次训练时留下的划痕,边缘已被无数次握紧磨得光滑。再睁眼时,目光已如刀锋般锐利。
他握紧拳头,像是对系统,也像是对自己许诺:“行吧……你负责出图纸建城,我负责出门捞人,咱俩都别闲着。”
“铁骑01”号的引擎发出一阵沉闷的轰鸣,液压管路“嗤”地泄压,整台机体微微震颤,如同一头苏醒的钢铁野兽。这台从驾校拖出来的教练机甲,如今成了他在废土上唯一的依仗。
沿着龟裂的国道废墟一路向西,机甲右臂那根刚刚刺穿了裂爪兽头骨的狰狞刺刃尚未收回,上面凝固的黑血在晨曦中泛着暗光,宛如沥青般粘稠;关节处的液压系统还在“滴答、滴答”地渗着油,在布满灰尘的公路上留下点点深色印记,每一步都拖出轻微的金属摩擦声。
就在雷达捕捉到微弱生命体征的一瞬,脑海中的系统忽然嗡鸣起来。
搜寻了近一个小时,信号终于稳定下来——一所由小学改建的临时避难所。
锈迹斑斑的铁门敞开着,随风“吱呀”作响,操场上胡乱插着几面早已看不出颜色的破旗,在风中猎猎抖动,像是某种绝望的标识。所有的窗户都被破木板和生锈的铁皮钉死,墙角下堆满了人类的排泄物和烧得漆黑的锅具,空气中弥漫着令人作呕的酸腐气味,混着尿臊与霉变粮食的馊味,直冲鼻腔。
这里的人,显然已经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
陈默正准备降低引擎功率,忽然,一声凄厉的惨叫穿透破碎的玻璃窗,在空旷的操场上回荡,尾音撕裂成颤抖的呜咽。
同时,热成像界面亮起红点——教学楼一层,三人持械逼近一名跪地老人,枪口几乎顶进他的太阳穴。
紧接着,那扇本就摇摇欲坠的教学楼大门被人一脚踹开,“哐当”巨响中砸在墙上,震落一片灰土。三个手持自制步枪的彪形大汉冲了出来,为首的是个光头,脸上刺着蝎子纹身,凶神恶煞。
他一脚将老人踹翻在地,膝盖撞击水泥地的声音清晰可闻,随即用枪口顶住老人额头,狞笑着朝里面喊话:“谁把粮食藏起来了?老子数到三,再不说,就从这个老东西开始,一个一个全杀了!”
陈默的瞳孔骤然一缩,那张纹着蝎子的脸,赫然是他在废弃警局里看到过的通缉令上的重犯——“刀哥”,一个以残忍和劫掠闻名的匪帮头目。记忆闪回:泛黄的纸页上,一行字迹触目惊心——“涉嫌屠杀平民十二人,活剥人皮取乐。”
避难所内,一间昏暗的教室里,林晚秋双腿还在发抖,但她强迫自己站直身子,拍打着每个孩子的肩膀:“快,手拉手,不要回头!”她的声音因恐惧而颤抖,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
大多数孩子哭着跑了出来,只有角落里的小石头蜷缩不动,怀里死死抱着一个生锈的铁皮盒子,嘴唇哆嗦着低语:“那是爸爸留给我的……不能丢……”
她深吸一口气,转身挡在通往地下室的楼梯口,拦住了刀哥的去路。
“粮食……粮食只有半袋米了,都给你们,”她声音发颤,眼神却如钉子般死死盯着对方,“求求你们,别伤害孩子们。”
刀哥咧开嘴,露出一口黄牙,手中的砍刀缓缓抬起,冰冷的刀锋轻轻刮过她的脸颊,发出细微的“沙”声,带起一阵刺骨寒意。
“老师?呵呵,这个新世界,可不需要教书育人的废物。”
话音未落,整栋教学楼猛然一震,仿佛发生了一场小型地震!
“轰隆——!”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教室靠着操场的那面外墙瞬间炸裂开来,砖石与烟尘四散飞溅,碎块砸在地面“噼啪”作响,粉尘如潮水般涌出,在阳光下形成一道浑浊的帘幕。
在一片混乱和尖叫声中,一台近十米高、满身斑驳划痕的钢铁巨人,以单膝跪地的姿态悍然降临,激起的冲击波卷起尘浪,吹得刀哥几人东倒西歪,脚底打滑,差点跪倒。
那巨大的金属胸甲上,用红色油漆喷涂的“蓝天驾校”四个大字,正无比清晰地对着他们,漆面剥落,却依旧醒目。
陈默启动了机甲的外放扩音器,经过电流处理的声音带着几分玩世不恭,却又透着刺骨的寒意,响彻整个校园:“各位,我们驾校现在不招生了。不过,新上线‘人体抛射’体验项目,要不要试一下免费版?”
刀哥和他两个手下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得连退数步,脸上写满了骇然。
但当他们看清那台机甲破旧的外观,以及还在漏油的关节后,恐惧瞬间被贪婪和凶性取代。
“妈的,一台破烂废铁也敢出来吓唬人?”刀哥壮着胆子,举起了手中的步枪。
陈默发出一声冷笑,他甚至懒得启动武器系统。
他只是缓缓地操纵机甲站直身体,那沉重的金属脚步每一下都让地面为之颤动,脚下水泥板“咔嚓”裂开蛛网般的纹路。
右臂的刺刃在阳光下闪过一抹寒光,而他那巨大的左臂,则一把抓住了操场边一辆早已报废的黄色校车——车身锈蚀,玻璃尽碎,安全带垂落如残肢。
在刀哥等人惊恐的注视下,重达数吨的校车被他轻易地举过头顶,然后,猛然砸向他们脚下的地面!
“轰——!”地动山摇!
水泥地瞬间崩裂,可怕的冲击波夹杂着碎石和尘土呈环形扩散开来,三个劫匪就像是被巨浪拍打的蚂蚱,惨叫着被掀翻在地,手中的枪械也飞了出去,其中一支撞在墙上,“铛”地弹起,滚入草丛。
陈默俯视着趴在地上筛糠般颤抖的三人,语气轻佻地说道:“下次出来收保护费,记得带个好点的盾。”说完,他不再理会这几个废物,转身将巨大的金属头颅对准了破碎的教学楼洞口,声音恢复了平静:“里面的人听着,不想死的话,带上你们所有能带走的东西,跟我走。”
林晚秋几乎是机械地组织着孩子们从地下室出来,声音嘶哑却不停歇:“快!跟着我!别掉队!”
而队伍最后,一个眼神阴鸷、身材瘦削的青年,代号阿七,原本想趁乱溜走,却被倒塌的墙体堵住了退路。他被迫跟随人群撤离,途中目光始终锁在“铁骑01”驾驶舱外那个鼓鼓囊囊的背包上——那里装着备用能源核心,是整台机甲的命脉。
就在他的手即将触碰到背包的瞬间,一只冰冷的机械手臂闪电般探出,精准地钳住了他的脖颈,金属指节传来令人窒息的压力,喉骨发出轻微的“咯”声。
陈默冰冷的声音从驾驶舱内传出:“给你一个选择的机会,想活,还是想当一具尸体?”
阿七被掐得脸色涨红,却并未求饶,他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我想……跟着强者!”
陈默盯着他看了几秒,松开了机械臂。
阿七摔在地上,剧烈地咳嗽起来,喉咙火辣作痛。
一把工兵铲从上面丢了下来,砸在他脚边,溅起一小撮尘土。
“那就去挖围墙的地基,”陈默的声音不带任何感情,“欢迎加入启明营。”
夕阳将天边染成了血红色,一支由破旧机甲和一群衣衫褴褛的幸存者组成的小小车队,缓缓驶离了这片废墟。
在他们身后,教学楼的轮廓在熊熊烈火中逐渐化为剪影,火焰舔舐着断裂的横梁,发出“噼啪”的爆响,浓烟滚滚升腾,遮住了半边天空。
陈默的系统界面上,一行新的提示悄然浮现:“【庇护幸存者】任务进度:7/10。”
他瞥了一眼后视镜中那群惊魂未定的幸存者,又看了看机甲屏幕上闪烁的能源警报和损伤报告,眉头微不可察地皱了起来。
他救了他们,但这七个人——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老师,五个惊恐不安的孩子,还有一个刚刚才试图背叛他的投机分子,与其说是助力,不如说是一群嗷嗷待哺的累赘。
夜幕正在降临,废土的夜晚,危险远比白天更甚,而他的“铁骑01”号,在经历了两场战斗后,也已经到了需要休整的边缘。
这支拼凑起来的队伍,就像狂风中的一簇微弱烛火,随时都可能熄灭。
他深吸一口气,一种前所未有的紧迫感,如同无形的绞索,缓缓套上了他的脖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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