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清漪这些年一直寄居在侯府后头一个清雅小院里，平日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
她快走几步到了近前，亲热地挽住沈柔的胳膊，声音柔得能滴出水来：“哎呀，好姐姐！外头闹哄哄的，这是怎么了？听动静，侯爷好像发了好大的脾气？姐姐脸色怎么这般难看？快坐下喝口茶定定神！”
堂妹的到来，像一股暖流，暂时冲散了沈柔心中的郁闷。
她强撑着扯动嘴角，勾起一个笑容：“清漪，你来了……”
下一瞬。
【别碰她！我的傻娘亲！看清楚你面前这条毒蛇，沈清漪！她就是姓宋的老渣男养在外头十几年，把你当血包一样吸干了啃烂了都不吐骨头的那个——白月光外室！你当年被绑走失踪一夜，她才是那个在背后推波助澜的帮凶！】
轰隆——！！！
沈柔脑子里像被千万道惊雷同时劈中。
她猛地瞪大双眼，死死钉在沈清漪那张人畜无害的脸上！
【她嫉恨你！母亲，她和你一样姓沈！凭什么你能是高高在上的卫国公嫡女，受尽万千宠爱，得嫁侯府当家主母！而她只能是个庶女，连她爹都把她视如草芥！她恨你，恨你比她拥有太多太多！】
【当她搭上老渣男的时候，她就知道该怎么报复你了！毁掉你，让你从云端跌落泥里！让那些所谓的宠爱都变成唾弃！把你踩得越惨，她才能在侯爷怀里笑得越开心！】
【娘，你再想想，当初她是怎么带着那个编造的故事找上你的？未婚夫惨死？身世飘零无依无靠？只有你这个菩萨心肠的嫡姐能救她于水火？你信了！你把她带回了家，给她锦衣玉食，把她当亲妹妹一样供养在这侯府后院！生怕她受半点委屈！】
【可娘你知不知道，她住的小院，吃的山珍海味，戴的金钗玉簪，穿的绫罗绸缎，全是你的嫁妆！你拿你爹娘留给你的血汗钱，养活了这对狗男女，养活了她们的孽种宋云霜！沈清漪和宋昭衡，就在你的眼皮子底下，苟且了十几年，把你当成傻瓜愚弄！你清醒点！我的娘哎！】
“哗啦！”
沈柔手中的茶盏摔在地上，碎成八瓣。
原来如此！
所有的疑问都得到了解答！
沈柔的身体彻底僵住。
她死死盯着沈清漪，感觉天旋地转！
眼前这人，再不是她记忆里那个需要她护着的柔弱女子。
而是一只想将她吞入腹中的蛇蝎！
沈清漪愣了一瞬，随即飞快地扫了一眼看起来有些拘谨的宋卿棠，眼底迅速掠过一丝轻蔑。
到底是外头穷酸地方养大的，上不得台面，呆头呆脑，连点礼数都不懂。
哪比得上她的云霜，嘴甜心巧，最会哄人开心。
这么想着，她脸上却堆起担忧的表情，一把拉住沈柔的手，声音带着哭腔：“堂姐！我的好堂姐欸！你怎么还坐在这里？你快去看看云霜吧！
那孩子一时想不开，竟悬了梁，幸好丫鬟发现得早，人是救下来了，可哭得都快背过气去了，口口声声喊着母亲，可怜见的……你怎么还能安心待在这儿，不去看看她呢？她可是你一手带大的女儿啊！”
她一边说，一边用力捏着沈柔的手，话里带着明显的指责，仿佛沈柔不去看宋云霜是多么冷血的行为。
若是从前，沈柔听到这消息，怕是早已心肝肉疼地赶过去了。
宋云霜确实是她娇宠着养大的，平日里磕着碰着她都心疼。
可现在……
沈柔一根一根地掰开了沈清漪紧抓着自己的手指，动作冷静。
她抬起眼，目光里没有半分往日的温情，只有一片嘲讽：“女儿？沈清漪，你莫不是急糊涂了？我沈柔的女儿，刚刚认祖归宗，正好好坐在这里呢。”
她伸手指了指一旁安静坐着的宋卿棠：“宋卿棠，才是我怀胎十月生下的亲生女儿。至于宋云霜……”
沈柔刻意顿了顿，目光刺向脸色微变的沈清漪：
“她是谁的女儿，你心里不该最清楚吗？她亲生父母处心积虑，偷天换日，将我的棠儿丢去乡下受苦，倒把个冒牌货塞进我怀里哄我疼了十几年！如今真相大白，她算我哪门子的女儿？”
沈清漪被这番话砸得头晕眼花，强笑道：“堂姐，你这是什么话？云霜她……”
“她什么？”沈柔毫不客气地打断她，声音更冷，“她如今闹这一出悬梁自尽，是真的不想活了，还是做戏给我看，给我刚回家的棠儿添堵，心里憋着坏呢？
我告诉你，沈清漪，也劳你转告她，这套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把戏，在我这儿不管用了！我靖安侯府容不下这等心思歹毒之人！若再不安分，休怪我不顾念这十几年的情面，直接将她撵出府去！”
“撵出府去？”沈清漪失声尖叫，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眼前这个女人，还是那个她印象中有些软弱的堂姐吗？
她怎么敢？她怎么舍得这样对云霜？
“堂姐！你疯了吗？”
沈清漪又急又气，口不择言，“你怎么能如此无情？云霜好歹叫了你十几年母亲！你刚接回亲生女儿，就要把养了十几年的养女赶出门，这要是传出去，外人会怎么说你？你的名声还要不要了！现在外面已经有些风言风语了，说你刻薄寡恩，你难道想坐实了这些话吗？”
说着，甚至把自己也扯了进来，试图混淆视听：“再说了，这世上谁还没点难处？你看我，当年不也熬过来了吗？如今不也好好的？你何必如此在意那些虚名……”
她本意是想说，自己的丑事都能露面，沈柔赶个养女算什么。可听在沈柔耳里，却更是坐实了她的无耻。
“名声？”
沈柔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她缓缓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沈清漪，一字一句道，“我沈柔如今，最不在意的就是名声！我宠爱我的亲生女儿，天经地义！赶走一个占了我女儿位置十几年的冒牌货，更是理所应当！外人爱怎么说，随他们去！”
“倒是你，沈清漪，如此着急上火，不知道的，还以为宋云霜是你亲生的女儿呢！”
这话如同惊雷，炸得沈清漪魂飞魄散，脚下踉跄。
沈柔却不再看她，心中一片清明。
没错，宋云霜就是宋昭衡和沈清漪生的孽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