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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想当年,沈柔怀胎之时,沈清漪就以替她和未出世的孩子祈福为名,跑到城外的寺庙里一住就是十个月,直到她生产后才回来。

现在想来,哪里是祈福,分明是躲起来偷偷生孩子去了!

自己真是天下第一号傻子!

当年沈清漪孤苦无依,是自己心软,念在姐妹情分上,主动将她接来府中寄居,锦衣玉食地供养着,从未亏待。

她却恩将仇报,不知何时与自己的夫君宋昭衡勾搭成奸,竟还胆大包天到用他们的私生女换走了自己的亲骨肉!

让自己替他们养了十几年的孩子,让自己的亲生女儿在外面受苦!

一想到这些,沈柔就心如刀绞,怒火中烧。

她的目光似是不经意地扫过沈清漪。

这仔细一看,心头那股怀疑的火便烧得更旺了。

以往只觉得云霜眉眼间有些熟悉,却从未深想。

如今瞧来,宋云霜那鼻梁的弧度、嘴唇的薄厚,真的与沈清漪有着五六分的相似!

尤其是低头侧目的神态,几乎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证据就摆在眼前,沈柔只觉得胸口一阵发堵,气血翻涌。

宋云霜,一定就是宋昭衡那个混账与沈清漪私通生下的孽种!

她暗暗发誓:绝不再供养仇人,定要将这些年被窃取的一切,连本带利地讨回来!

就在这时,一个带着几分娇憨的心声传入沈柔的脑海:

【娘亲干得漂亮!早就该这样了!这沈清漪就是个吸血的蛀虫,白眼狼!靠着娘亲的善心在侯府锦衣玉食,背地里却做出这等龌龊事,简直该死!】

沈柔微微一怔,是卿棠,她的亲生女儿宋卿棠。

是了,自从女儿认回来后,她便能听到女儿的心声,知道女儿虽表面单纯,内里却是个有主意能预知一切的。

此刻听到女儿为自己鸣不平,那股怒火被抚平了些,涌起一股暖流。

只见宋卿棠端着一杯新沏的热茶,步履轻盈地走到沈清漪面前,脸上挂着乖巧的笑:“姨母,您喝杯茶压压惊。娘亲近日心情有些不好,您千万别往心里去。”

沈清漪方才被沈柔冰冷的目光和意有所指的话吓得心惊肉跳,正惶惶不安,见宋卿棠过来打圆场,也顾不上多想,连忙接过茶盏,勉强笑道:“还是卿棠懂事,多谢你了。”

说着,便低头喝了几口。

宋卿棠看着她咽下茶水,脸上的笑容愈发甜美,心声却得意地响起:

【喝吧喝吧,加了点‘料’的,保管你今晚睡不着觉,跑肚跑上一整夜!敢欺负我娘亲,先让你尝尝苦头!】

沈柔听到这心声,嘴角弯了一下,看向宋卿棠的目光充满了欣慰。

女儿这是在用她自己的方式替自己出气呢。

沈清漪恰好抬起头,撞见了沈柔那未来得及完全收回的慈爱目光,心中顿时一刺,闪过一丝狠毒。

这沈柔,有了亲生女儿,就彻底不把她和云霜放在眼里了!

她迅速垂下眼帘,再抬起时,又是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

“姐姐,”她声音带着哭腔,小心翼翼地道,“方才是我失言了,请您千万别怪我。我也是太担心云霜了。那孩子心思重,自卿棠回来后就一直郁郁寡欢,我真怕她钻了牛角尖……”

三句话不离宋云霜,时刻提醒沈柔,她们之间多年的“母女情分”。

她又转向宋卿棠,挤出亲切的笑容:“瞧卿棠,多招人喜欢,这通身的气派,真是像极了姐姐年轻时。姨母一见你就觉得投缘。”

说着,她像是下了极大的决心,褪下了手腕上一只水头十足的翡翠镯子,拉过宋卿棠的手,硬是套了上去。

“这镯子跟了姨母不少年头,也算件好东西,今日就送给卿棠当见面礼吧,你可千万别嫌弃。”

她脸上笑着,眼里却满是肉痛。

这镯子价值不菲,是她极心爱的宝贝。

宋卿棠乖巧地任由她给自己戴上,福身行礼:“多谢姨母厚爱。”

【哼,装什么大方!这镯子分明是我娘亲库房里的东西,还是外祖母当年的陪嫁呢!不知什么时候被你搜刮了去,如今倒拿来充好人做见面礼?真不嫌害臊!】

沈柔的目光也落在那镯子上,起初只觉得眼熟,仔细一看,心头火起!

这不是她嫁妆单子上的一件好东西吗?

是母亲当年给她的!

她记得几年前似乎有一段时间找不到了,还以为是自己忘了,原来竟是落在了沈清漪手里!

骗她的感情,仗着她的信任在侯府吃香的喝辣的。

骗她的钱财,连她的嫁妆都敢偷偷摸去。

换她的女儿,让私生女享尽荣华富贵,让她的卿棠流落在外。

如今还想继续维持她们母女的好日子?

天下哪有这么好的事!

沈柔心中的怒火熊熊燃烧,但脸上反而慢慢平静了下来。

直接撕破脸将她们赶出去?太便宜她们了!

她们吸了侯府这么多年的血,害得她们骨肉分离,岂能一走了之?

赶走?不,她要让她们把吃下去的全部吐出来,要加倍偿还!要让他们身败名裂,一无所有!

沈柔深吸一口气,对沈清漪摆了摆手,语气平淡:“罢了,我也没真生你的气。你既然担心云霜,就去看看她吧。那孩子一时想不开做了傻事,虽被救下来了,怕是也吓坏了,你去好好宽慰宽慰她。我……回头再得空去探望她。”

沈清漪一听,心中大喜过望!

沈柔这话里的意思,是不是意味着事情还有转圜的余地?

她果然还是放不下云霜!

于是,她连忙起身,脸上堆满感激:“谢谢姐姐,姐姐放心,我定会好好开导云霜。那孩子最在乎的就是您这个母亲了,有您这句话,她一定能振作起来!”

沈柔端坐着,面上看不出喜怒,但说出的话却十分冷硬:“云霜这次上吊,无论出于什么样的缘由,以死相挟,就是卑鄙的手段。侯府容不下这种心术不正的行为。”

她目光扫过脸色发白的沈清漪,继续道:“罚她禁足一月,将《心经》与《金刚经》各抄写十遍,静静心,祛祛邪念。还有——”

沈柔顿了顿,语气加重:“她必须亲自来向卿棠斟茶认错。若不肯,那这靖安侯府,怕是也留她不得了。”

这话如同惊雷,炸得沈清漪浑身一颤,猛地抬起头。

让她娇生惯养的云霜,去向那个刚回来的乡下丫头低头认错?

这比直接打骂更让她难以接受!

简直是奇耻大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