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外面传来杂沓的脚步声：“官差来了！”
黑衣人闻言，毫不犹豫地跳窗而出，消失在夜色中。
雅间内一片狼藉，血腥气混合着酒气，令人作呕。
几个公子哥缩在墙角瑟瑟发抖。邓绍霆倒在血泊中，不知死活。红绡躺在门口，双目圆睁，已经气绝身亡了。
沈星遥带着官兵冲进来时，看到的就是这般景象。
他快速扫视全场，见宋云湛安然无恙，这才松了口气，立即下令：“封锁酒楼，所有人不得离开！速速请太医！”
大理寺内，宋云湛惊魂未定地讲述完事发经过，忍不住问：“表兄，那红绡姑娘……”
“死者身份还在查。”沈星遥面色凝重，“你们可知，她与先皇后容貌相似？”
几个公子哥面面相觑，纷纷摇头。
唯有宋云湛迟疑道：“邓绍霆提过一句，说她的眼睛像宫里的贵人。表兄，这莫非与宫中有关？”
沈星遥不答，反问道：“邓绍霆近日可有什么异常？”
一个公子哥抢着说：“他最近阔绰得很，前儿还说他就要飞黄腾达了，日后我们要见他都得递帖子呢！”
另一个也道：“是啊，他还说今日要给我们介绍个美人。”
话音未落，外头忽然传来喧哗声。
一个侍卫快步进来，单膝跪地：“大人，宫里有旨，圣上宣您即刻进宫！”
沈星遥与宋云湛对视一眼，心知皇帝已经得知此事。
皇宫内，灯火通明。
年过五旬的皇帝面色铁青，将一份奏折摔在御案上：“堂堂天子脚下，竟有刺客公然行凶！沈爱卿，朕命你彻查此案，但凡有牵连者，一律严惩不贷！”
沈星遥跪地接旨：“臣遵旨。”
皇帝又缓和了语气：“听说靖安侯府的三公子也在现场？没受伤吧？”
“托陛下洪福，表弟无恙。”
皇帝沉吟片刻：“这几日，就让他在大理寺帮你吧。年轻人，该历练历练。”
沈星遥心中一动，知道皇帝此举实为保护宋云湛，顺便监视涉案人等，当即领旨谢恩了。
待沈星遥退出御书房，皇帝揉了揉眉心，对暗处道：“你怎么看？”
一个黑影从屏风后转出：“红绡姑娘死得太过巧合。分明是有人要灭口。”
皇帝眼中闪过痛色：“她真的很像吗？”
“与先皇后年轻时，几乎一模一样。”
皇帝闭目良久，再睁开时，眼中已是一片冰冷：“给朕查，掘地三尺也要把幕后之人揪出来。谁敢借皇后的名头兴风作浪，朕要他的命！”
黑影领命，悄无声息地退下。
……
夜色如墨，靖安侯府门前两盏气死风灯在夜风中摇曳，映得门前石狮子的影子忽长忽短。
“开门！快开门！”一阵急促的拍门声，夹杂着呼喊划破了夜的宁静。
门房老张头一个激灵，忙不迭地拉开门，只见三少爷宋云湛衣衫凌乱，发冠也有些歪斜，几乎是跌撞着冲进了门。
“三少爷？您这是怎么了……”老张头吓了一跳。
宋云湛却顾不上答话，径直朝着主院跑去，留下老张头和一众闻声而来的下人面面相觑，心里都嘀咕着：这是出了什么大事，能让素来洒脱的三少爷慌成这副德行？
主院正房内，靖安侯宋昭衡正与夫人沈柔用宵夜，相看两厌。
“父亲！母亲！”宋云湛声音发颤，甚至忘了行礼。
“湛儿？”沈柔立刻放下银筷，起身迎了上去，握住儿子冰凉的双手，满眼都是担忧，“这是怎么了？脸色怎么如此难看？”
宋昭衡眉头紧锁，语气也沉了下来：“慌慌张张，成何体统！慢慢说，究竟发生了何事？”
宋云湛深吸了几口气，试图平复狂跳的心，这才断断续续地将在一品居的经历道来：“儿子与邓绍霆在一品居喝酒听曲，本来一切好好的，谁知突然闯进个黑衣刺客，二话不说就动了刀子！刺杀的目标似乎是那个叫红绡的歌姬，她就死在我们面前！血……好多血……”
他说到这里，喉头滚动。
沈柔听得脸色发白，连忙将儿子拉到身边坐下，问道：“天爷！京城天子脚下，竟有如此猖狂之事！湛儿你可有受伤？有没有伤到哪里？”
她上下其手，生怕儿子有一丝一毫的损伤。
“儿子没事，只是受了些惊吓。”宋云湛摇摇头，随即脸上露出几分同情，“倒是绍霆他……混乱中被刺客的刀误伤了下身，当时那场面，满裤裆都是血……唉，也不知以后会如何。”
他话音未落，只听“哐当”一声响。
沈柔闻声望去，只见宋昭衡手中的汤匙跌回了碗中，溅起几点汤汁。
而宋昭衡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虽然极力掩饰，但并没有逃过沈柔的眼睛。
沈柔心中冷笑一声，面上却不动声色，只拍着宋云湛的手背安抚：“人没事就好，人没事就好！邓家少爷吉人自有天相，定然也会没事的。快，喝口茶压压惊。”
她亲自斟了杯热茶塞进儿子手里。
这时，门外有小厮禀报，说是卫国公世子沈星遥来了。
沈柔连忙道：“快请世子到偏厅稍候，我即刻便来。”
她安抚了宋云湛几句，让他先回房休息，又看了眼魂不守舍的宋昭衡，这才起身去了偏厅。
偏厅内，沈星遥长身玉立，见沈柔进来，连忙行礼：“姑母。”
“星遥，不必多礼。”沈柔挥退了下人，直接问道：“你此时过来，可是为了湛儿遇袭一事？究竟怎么回事？那红绡……”
沈星遥面色凝重，压低声音道：“姑母放心，此事纯属意外，与表弟并无干系。只是那名叫红绡的歌姬，身份恐怕不简单。”
他顿了顿，声音压得更低：“死去的红绡，容貌与逝去的先皇后有八分相似！此事已在皇室引起震动，背后的水深得很。”
沈柔倒吸一口凉气，瞬间明白了。
先皇后乃是当今陛下的白月光。
就在这时，厅外传来环佩叮当的清脆声响。
宋卿棠换了一身湖蓝色的缕金百蝶穿花云缎裙，挽了个朝云近香髻，明艳照人地走了进来。
“母亲。”宋卿棠柔声行礼，又向沈星遥微微颔首，“表哥也在。”
沈柔收敛心神，露出笑意：“棠儿来了，这么晚了怎么还没有歇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