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余波未平
朝阳刺眼，林间的露水还没干透。六个人深一脚浅一脚地在山林里穿行，个个挂彩，狼狈不堪。
铁牛吐掉嘴里的血沫子，骂咧咧的：“真他娘的晦气，白忙活一场，啥也没落下！”根生默默递过水囊：“人没事就好。”
王尽山回头看了眼落在最后的六子。小伙子脸色苍白，走起路来有点打晃，但眼神清亮，不像被附身的样子。
串山猴凑过来低声道：“老王，那小子真没事了？我可听说鬼灌耳的后遗症大着呢。”王尽山没接话。他注意到六子走路时总下意识地避开阳光最盛的地方，专挑阴凉处走。
晌午时分，他们找到一处溪流歇脚。陈远熟练地采集草药，给众人处理伤口。“读书人还懂这个？”铁牛好奇地问。陈远苦笑：“地质所的，常年在野外跑，多少学点。”他小心地给王尽山包扎胳膊上的枪伤，“您这伤得注意，感染了就麻烦。”
六子独自坐在下游，撩水洗脸。王尽山走过去，递给他一块干粮。“谢王叔。”六子接过，吃得有些心不在焉。“身上有没有不得劲？”王尽山状似随意地问。六子动作顿了一下，摇摇头：“就是有点累。”但他撩起衣襟擦脸时，王尽山瞥见他心口那个玉形印记其实还没完全消退，淡青色的轮廓依稀可见。
串山猴蹲在溪边灌水，忽然“咦”了一声。他从水里捞起个东西——半块烧焦的木牌，上面有个模糊的标记：一只飞蛾绕着一团火。“火蛾帮...”串山猴脸色沉下来，“难怪那些人有洋枪还不怕死，是火蛾帮的人！”
铁牛凑过来：“啥是火蛾帮？”“一伙亡命徒，专门干卖命的买卖。给钱就办事，不论是非。”串山猴把木牌扔回水里，“看来那洋鬼子不只是考古的这么简单。”
王尽山想起史密斯那些精良装备和训练有素的手下，心里一沉。这事恐怕还没完。
休息过后，串山猴带着大家往更深的山里走。“我知道个地方，早年采药时落脚的山洞，绝对隐蔽。”
果然，在天黑前他们找到一处极其隐蔽的山洞，入口被藤蔓遮得严严实实。洞里居然还有些遗留的干柴和一口破锅。
生起火堆，暖和了许多。陈远拿出随身带的干粮分给大家，又用破锅煮了点野菜汤。
铁牛一边喝汤一边问：“接下来咋整？回家？”众人都沉默了。家是回不去了，保安团、火蛾帮、还有那个神秘的犬爷，肯定都在找他们。
串山猴用树枝拨弄着火堆：“要不往南走？我有个远房表亲在保定府开茶铺，或许能帮衬一下。”王尽山却摇头：“不能连累人。咱们现在就是烫手山芋，谁沾谁倒霉。”
一直沉默的六子忽然开口：“往西走吧。”大家都看他。六子有些犹豫，但还是继续说：“我...我好像记得西边有什么...安全的地方。”他指指自己的心口，“是这里感觉到的。”
铁牛刚要反驳，被王尽山拦住：“具体哪？”六子摇头：“说不清，但往西走就对了。”
串山猴皱眉：“西边是老君山深处，荒得很，还有狼群。”“总比人强。”王尽山一锤定音，“就往西走。”
夜里安排守夜，王尽山值第一班。他坐在洞口，听着此起彼伏的鼾声，心里却静不下来。
忽然，洞里传来细微响动。王尽山警惕地回头，却见六子悄无声息地坐了起来，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洞外月光。
“六子？”王尽山低声叫。六子没反应，而是缓缓抬起手，指着西边：“那里...有答案...”
王尽山汗毛倒竖：“什么答案？”六子转过头，眼睛在黑暗中泛着微弱的绿光：“我的答案...你们的答案...所有事的答案...”说完，他身子一软，又倒头睡去，仿佛什么都没发生。
王尽山一夜无眠。
天刚蒙蒙亮，众人就被一阵急促的犬吠声惊醒！“追来了！”铁牛一个激灵跳起来。
串山猴冲到洞口查看，脸色大变：“不止犬爷！还有兵！”只见山下火光点点，至少二三十人正呈扇形搜山，几条黑狗冲在最前。
“快走！”王尽山低喝。
众人慌忙收拾，从山洞后缝钻出。串山猴带路，向西边密林深处逃去。
枪声在身后响起，子弹啾啾地打在身边树干上。显然对方已经发现了他们。
逃了约莫一炷香时间，前面出现一处断崖，无路可走！“完了！”铁牛绝望道。
六子却突然冲向崖边一丛茂密的藤蔓：“这里！跟我来！”他拨开藤蔓，后面竟是个狭窄的裂缝，仅容一人通过。
众人顾不上多想，鱼贯而入。裂缝曲折向下，漆黑一片，只能摸索前行。
不知走了多久，前方出现亮光。出口竟是一处隐蔽的山谷，谷中溪流潺潺，鸟语花香，仿佛世外桃源。
最令人惊讶的是，谷中竟有几间简陋的木屋，看起来荒废已久，但结构完好。
“这地方...”串山猴惊讶地四处打量，“我从没听说过老君山里有这么个山谷！”
六子站在谷中，眼神迷茫：“我来过这...又好像没来过...”
王尽山仔细观察木屋，发现虽然陈旧，但有人近期活动的痕迹——灶台里有新鲜的灰烬，墙角堆着些干柴。
“有人在这住过。”他低声道。
铁牛已经开始搜查木屋，忽然喊起来：“这有东西！”
大家在主屋床下找到一个铁盒，里面是几本发黄的日记和几张图纸。日记主人自称“守谷人”，记录着山谷的四季变化，还有...监视某个“通道”的日常。
图纸上画着的，正是他们逃出来的那个天坑的剖面图，标注着许多奇怪的符号。
陈远拿起一张图纸，脸色突然变了：“这不是普通勘探图...这是封印结构图！画图的人懂地质学，还懂...别的什么东西。”
最后一页日记上写着一段令人毛骨悚然的话：
“它们越来越活跃了。封印在减弱。必须找到新的守谷人，否则一旦通道完全打开，灾祸将降临世间。”
落款日期是：民国元年，六月初七。
十二年前。
王尽山和串山猴对视一眼，都看到对方眼中的惊骇。
六子忽然指着山谷最深处：“那里还有东西。”
顺着他指的方向，大家看到岩壁上似乎刻着什么。走近一看，是一幅巨大的壁画，因为风雨侵蚀已经模糊，但还能辨认出内容——
画的是许多人跪拜着一个发光的圆盘，圆盘中央有个熟悉的图案：正是那古玉的形状！
而跪拜的人中，有几个的装束...分明是洋人！
“看来史密斯不是第一批来找那东西的外国人。”王尽山沉声道。
铁牛突然压低声音：“你们听！”
远处，隐约的犬吠声再次传来，似乎正在接近这个隐蔽的山谷。
串山猴脸色发白：“他们找到入口了！”
六子却反常地平静。他抚摸着壁画上的玉形图案，轻声道：
“他们进不来的。只要...守谷人还在。”
所有人都在看他。夕阳的余晖中，六子胸口的淡青色印记似乎又开始隐隐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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