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清洵陷入深深的沉默。
整个人都有点恍惚。
一时不知道是自己被一个小屁孩哄了这事荒谬,还是哄自己的人是那恶皇而更荒谬。
只见漓漓一步三回头,最后依依不舍出了鸡棚。
瞧着那恶皇一副跟不放心家里孩子似的小大人样子,江清洵表情一度复杂至极。
看不透这幼年陛下一点。
片刻,待那猫耳幼崽彻底不见,江清洵扫了眼手里的疑似毒果。
咬牙,目光狠了狠。
压下心中反复浮起的那双澄澈蓝眸。
而后疯狂在心中扒拉出前世珈漓无恶不作的残忍嘴脸。
随手一撂,将那果子扔到草垛。
哼!
就那恶皇?
狗都不信!
*
信不了一点的江清洵痛定思痛。
他决定先把闭关修炼片刻。
对自己中了雾毒还惨遭雷劈的身体恢复不抱一点期待。
只是希望能恢复些灵力。
之前是他心急了。
那恶皇有天道护着。
而一心急于铲除的他,因为灵力耗尽又雾毒严重,居然蠢得只用些诸如物理掐死对方的低效手段。
这不是给天道对自己劈雷的机会嘛!
但冷静下来谋算。
如果能恢复些灵力。
以自己大乘期的修为,只要速度够快,便能在顷刻间将那恶皇的肉身神魂都灭个干干净净!
届时,就算那为恶不仁的天道当场暴怒,劈雷杀自己泄愤。
也早已无济于补。
他反正是拉着珈漓一起死了!
……值!
思路打开的江清洵信心满满,原地化身卷王狂魔。
拖着这副半死的残破身体,勤勤恳恳,打坐修炼恢复灵力。
这态度,若是让那些各宗门学院的长老师长们知道,必然又是一个模范榜样供内部传颂,然后多一次教训自家糟心弟子的好时机。
不修炼不知道。
一闭眼,凝神入丹,看到自己当下的身体情况。
江清洵差点惊得一个激灵站起。
这……这怎么会?
自己的情况自己最清楚。
前世,他便是因为这雾毒重伤许久,甚至最后被迫闭关封印数百年。
直到未来的珈漓重回仙庭,用女皇之力帮所有身中雾毒的人们解毒,自己才彻底痊愈。
所以,对这折磨自己数百年的东西,江清洵可不要太熟悉了。
那每一丝每一缕,如蛆附骨黏在浑身各处上的诡邪之力。
蚕食他的灵力,消释他的血肉,磨灭他的灵魂。
挣不脱,清不掉,足足承受了数百年。
以至于,哪里会传来什么样的痛感,哪里的雾毒又聚集加重了,江清洵闭着眼睛都能熟知。
可眼下。
那曾经折磨自己数百年的浓郁雾毒竟然有了消散!
而且消散的数量还不少!
很明显的,原本被牢牢包裹到粘稠凝滞,一度无法修炼的丹田缓缓的,能被他催动地运转起来。
常常闷疼到无法呼吸的胸膛,也能自如吐纳呼吸。
四肢也少了很多雾毒后的沉重感。
轻快的不得了。
这样的改变,以江清洵的经验估计,体内的雾毒至少少了足足有两成!
可那个恶皇……她不是……想杀自己的吗?
怎么还会给他治疗雾毒?
她到底……想做什么?
江清洵心中的困惑震撼如海潮狂涌。
然而对于这事,他却没有太多时间深入思考。
雪域这地儿一贯灵气稀薄,能吸收的灵气少得可怜,修炼起来进度便会慢,恢复灵力的速度也会不言而喻的龟爬前进。
以至于修炼了大半个时辰。
几近于无的灵力让他连本命剑都驱使不出来。
妄图驱剑闪电战杀死恶皇的江清洵被现实深深教育。
至此,只得排除杂念,一点也不敢分神,马不停蹄专注于自己的吐纳吸收。
又过了一个时辰。
终于,勉强有些够重新打开芥藏空间的灵力。
江清洵忙从里面翻出几个聚集灵气的阵法。
直到用上外挂道具,这让人绝望的龟爬速度才稍微好些。
但如此的一番折腾。
天色已经渐渐昏沉。
估摸着,珈漓该是快回来了。
果不其然。
不多时,江清洵便听到外面传来嘈杂的争吵。
睁开双眼。
感受到丹田中才凝出不过几滴的稀薄灵力。
别说驱使本命剑了。
撑死也就能用个符诀!还是最低级的那种!
勤勤恳恳卷了一下午结果毫无成果的未来剑神脸色沉黑,气到差点原地爆粗口。
深呼吸数秒。
江清洵愤然起身。
扒拉开落在身上的谷草。
顺路踢了脚这几天仗着他昏迷失去行动能力,没少啄自己的恶鸡。
雄赳赳气昂昂,大步走出雪域出生点鸡棚。
踏出的第一步。
先深吸到一大口沁人心脾的清冽空气。
江清洵当场脚步一顿。
下一秒,表情呆滞,整个人眼神都清澈了。
久入鸡棚而不闻鸡臭。
被腌入味了的江清洵这几日已经嗅觉失灵,忘记其中的心态崩溃。
直到今日出来,重新呼吸到正常空气,这才后知后觉那曾经让他原地昏厥的精神凌辱威力有多大!
一身鸡味的江清洵灵魂飘走。
下一秒,脑子都没反应过来,手上已经一个涤秽符下去。
仙气飘飘的干净剑神新鲜出炉。
就是辛苦修炼出来的宝贝灵力也彻底干涸了。
灵魂回归。
一个激灵意识到自己用宝贵的灵力做了什么。
江清洵僵在原地,浑身开始散发浓浓的死感。
问就是崩溃。
……真特么想自己给自己来一刀了!
丢人到恨不能打自己两嘴巴的江清洵吊丧着脸。
唯一撑着他没嘎嘣气死过去的,大概也就是还没杀死珈漓的执念。
忍住!
忍住啊!!!
表面无事发生的江清洵站在原地。
月白色衣袍随风飘动,极品天蚕所作的衣料,光线下流转着水波般的暗纹。
行走间,好似云霭在周身缥缈。
遥遥举目,不染凡尘,一身仙气。
无人知道,恍若下凡天神的他实际正在用力的活着。
叫醒江清洵的是一声突然的哭喊。
熟悉的声音。
温柔,软糯,尾音总是又轻又甜,跟刻意撒娇似的。
惯会勾得人心生怜爱。
——赫然的!是那个未来残暴屠戮的幼崽珈漓!
江清洵目光一凛,习惯性射去凶恶目光。
可下一秒,那凶芒一点点滞住。
江清洵眉头不自觉皱起。
那恶皇……似乎在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