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把青云宗的山道染成了淡紫色,林薇攥着手里的薄荷叶,沿着青石板路慢慢往下走——没去膳堂,也没回住处,只是顺着山道往山门外走。
沈清辞刚才皱着眉说“你不添乱就是帮她了”的声音,还在耳朵里转,心里堵得慌,连指尖那点熟悉的魔法暖意,都淡了不少。
她走得毫无章法,不知不觉就出了青云宗的结界范围——山道两旁的树木越来越密,风声卷着落叶打在脸上,凉丝丝的。林薇停下脚步,摸了摸腰间的戒指,戒面温凉,却没像往常那样泛出微光。
她试着捏了个「薄荷引·小焰咒」的诀,指尖空荡荡的,连点火星都没冒出来:“奇怪,怎么回事?”
以前就算力量不稳,至少能引起点小风、冒点微光,今天却半点反应都没有。
林薇正低头琢磨着是不是戒指出了问题,突然从树后窜出三个蒙面人——手里拿着短刀,脸上蒙着黑布,只露出双贼溜溜的眼睛,把她堵在了山道中间。
“小姑娘,看着面生啊,是青云宗的弟子?”为首的山匪晃了晃手里的刀,语气吊儿郎当,“识相点,把身上值钱的东西交出来,不然别怪我们不客气!”
林薇心里一慌,下意识想催动魔法——她以前在魔法界,对付几个小毛贼根本不在话下,可现在不管她怎么集中注意力,指尖还是没动静,戒指也依旧冷冰冰的。“我……我没带值钱的东西……”她往后退了退,后背抵上了树干,心怦怦跳——倒霉体质怎么偏偏这时候添乱,连法术都失灵了!
“没带?”山匪嗤笑一声,伸手就要去抓她的胳膊,“少装蒜!青云宗弟子哪能没点宝贝?搜搜就知道了!”
林薇闭紧眼,心想“完了,这次真要倒霉了”,可预想中的拉扯没传来——只听“哐当”一声,接着是山匪的痛呼。
她睁开眼,就见个穿玄色衣袍的男子站在她身前,身形挺拔,脸上蒙着块银灰色的面巾,只露出双眼睛——眼尾微微上挑,眼神亮得像淬了星子,手里还捏着根刚从地上捡的树枝,刚才那个伸手抓她的山匪,正捂着手腕蹲在地上哼哼。
“哪来的野小子,敢多管闲事?”剩下两个山匪对视一眼,举着刀就冲了上去。
而那男子却没慌,脚步轻得像风,手里的树枝挥得又快又准——没几下,就把两个山匪的刀打落在地,还踹了他们膝盖一脚,让两人齐刷刷地跪了下来。
三个山匪一见打不过,连滚带爬地往树林里跑,边跑边喊:“算你狠!我们记住你了!”
林薇还愣在原地,看着眼前的蒙面男子——他背对着她,玄色衣袍被风吹得轻轻晃,刚才还让她慌得厉害的山匪,被他三两下就解决了,连汗都没出。
“你没事吧?”男子转过身,声音清润,像山涧的泉水,落在耳边很舒服。
他走近两步,目光落在她刚才抵着树干蹭脏的后背,递过一方干净的帕子,“擦一擦吧,身上沾了灰。”
林薇接过帕子,指尖碰到他的手——温温的,不凉也不烫,心里却突然跳得快了点。
她低头擦着后背的灰,小声道谢:“谢谢你……刚才要是没有你,我就麻烦了。”
“举手之劳。”男子笑了笑,眼尾弯起来,显得很温和,“你一个小姑娘,怎么敢独自走这么偏的山道?还没带护卫。”
“我……我就是想出来走走。”林薇有点不好意思——总不能说自己是因为被沈清辞说了两句,闹脾气跑出来的。
她抬头看他,想起刚才法术失灵的事,又有点疑惑,“对了,你知道为什么我的法术会突然失灵吗?我之前明明能引动火和水的……”
男子的目光落在她腰间的戒指上,顿了顿,却没直接回答,只是说:“可能是你刚才情绪太慌,乱了气息。你试着深呼吸,放轻松点,再试试?”
林薇听他的话,深吸一口气,闭上眼睛,慢慢捏起「糖纸转·微光咒」的诀——这次没像刚才那样急着催力,只是在心里轻轻念着咒语。
没过几秒,指尖突然泛起了淡淡的光,虽然不强,却稳稳地亮着,甚至比她之前练了半天的还要稳。
“亮了!真的亮了!”林薇眼睛一亮,抬头看向男子,语气里满是惊喜——刚才还失灵的法术,怎么听他说两句就好了?
男子看着她指尖的微光,眼里闪过点笑意:“你看,只是慌了神而已。以后再遇到事,别慌,先稳住气息。”他说着,目光扫过她刚才被山匪吓得有点发白的脸,又补充了句,“这山道晚上不安全,我送你回青云宗吧。”
林薇点点头,跟着他往回走。两人并肩走在山道上,暮色渐浓,林间的虫鸣声轻轻响着,却不觉得吵。
林薇偷偷看他——他走得很稳,步幅不大,特意放慢了脚步等着她;遇到路上的小石子,还会不动声色地用脚踢到旁边,免得她踩滑。
以前跟沈清辞一起走山路,沈清辞也会帮她扶着不稳的地方,可那感觉不一样——沈清辞的照顾像“好朋友的提醒”,而眼前这个男子的举动,却让她心里有点发暖,还有点说不清楚的紧张,连刚才被沈清辞指责的委屈,都淡了不少。
走了没一会儿,林薇突然“呀”了一声——她刚才慌慌张张的,把沈清辞帮她整理的薄荷叶落在了刚才被堵的地方。“我的薄荷叶忘拿了,那是练咒要用的……”她有点着急,转身就要往回跑。
“别急。”男子伸手拉住她的手腕,动作很轻,“我去帮你拿,你在这里等我,别乱跑。”他没等林薇说话,就转身往回走,脚步轻快,没一会儿就拿着那包薄荷叶回来了,递到她手里时,还细心地拍掉了上面沾的草屑,“你看,没弄脏,还能用来练咒。”
林薇接过薄荷叶,指尖碰到他的手,脸突然有点发烫——她想起以前自己丢三落四,沈清辞总会说“你怎么总这么冒失”,可眼前这个男子,没说她一句,还帮她把东西拿回来,连草屑都拍干净了。
两人又往前走,这次林薇没再偷偷看他,却注意到个奇怪的事——以前她走山路,总爱踩滑、被树枝勾到衣服,刚才跟他一起走,不仅没踩滑,连路边歪出来的树枝,都像被风吹得往旁边偏了点,没勾到她的裙摆;甚至刚才路过一片长着小刺的灌木丛,她以为会被扎到,结果走过去时,刺都乖乖地贴在枝桠上,没碰到她一点。
“哎?”林薇蹲下来,看着那丛灌木丛,伸手碰了碰——刚才还贴在枝桠上的小刺,现在又竖了起来,扎得她指尖有点疼。她抬头看向男子,疑惑地问:“刚才我走过来的时候,这些刺怎么没扎到我呀?我以前走这里,总被扎到手。”
男子看着她皱着眉揉指尖的样子,忍不住笑了:“可能是你刚才走得专心,没碰到。”他没说破——是他刚才路过时,悄悄引了点风,把刺吹得贴了回去。
可看着林薇一脸“真的吗”的认真样子,又觉得没必要解释,只伸手帮她把指尖的小刺挑了出来,动作轻得像怕碰疼她。
挑完刺,他从怀里摸出颗糖,剥了糖纸递给她:“含着吧,甜的,能压一压疼。”
林薇接过糖,塞进嘴里——是桂花糖,甜丝丝的,跟玄阳长老给的不一样,甜得更软,还带着点淡淡的清香。
她含着糖,心里的那点疑惑忘了问,只觉得跟他走在一起,连平时总缠着她的倒霉事,都变少了。
快到青云宗山门时,林薇才想起问他的名字:“对了,还没问你叫什么名字呢?我叫林薇,是……是青云宗的客人。”
男子顿了顿,看着山门处晃动的灯笼光,笑了笑:“你可以叫我阿砚。”他没说全名,也没说自己是谁,只补充了句,“以后别独自走偏道了,要是再遇到麻烦,就往山道旁的老松树下喊我的名字,我能听到。”
林薇点点头,把“阿砚”两个字在心里念了两遍,记牢了。
她站在山门口,看着男子转身要走,突然有点舍不得——想再跟他多说两句话,想问问他住在哪里,想知道下次还能不能再见到他,可话到嘴边,又不好意思说出口,只能小声说:“阿砚,今天真的谢谢你……还有,你的糖很好吃。”
阿砚回头看她,眼里带着笑,摆了摆手:“不客气,快进去吧,晚了该有人担心了。”说完,就转身走进了暮色里,玄色的衣袍很快融进了树影中,没了踪影。
林薇站在山门口,手里捏着他刚才给的帕子,嘴里还含着桂花糖的甜味,指尖还留着他帮她挑刺时的温度。
她摸了摸腰间的戒指,戒面泛着淡淡的微光,比刚才亮了点;又摸了摸怀里的薄荷叶,没沾灰,也没少一片。
她抬头看向阿砚消失的方向,心里突然像被什么东西填得满满的——不是跟沈清辞在一起时“好朋友”的踏实,也不是被玄阳长老照顾时的安心,是种从来没有过的感觉:有点慌,有点甜,还有点想再见到他的期待。
她不知道这是什么感觉,只知道刚才跟阿砚走在一起的时候,她没踩滑、没被扎到、没丢东西,连法术都变稳了;只知道阿砚的眼睛很好看,笑起来的时候眼尾弯着,很温柔;只知道他递过来的糖,甜得让她想再吃一颗;只知道她现在站在山门口,心里想的不是刚才被沈清辞指责的委屈,也不是苏若雪哭红的眼睛,而是阿砚刚才说的——“以后往老松树下喊我的名字,我能听到”。
林薇攥紧手里的帕子,转身走进青云宗——她的榆木脑袋,还没明白这种“想再见到他”的心情是什么,却已经在心里悄悄盼着:明天要是能再遇到点小麻烦就好了,这样她就能去老松树下喊阿砚的名字,再跟他说说话,再要一颗甜甜的桂花糖。
而她没发现,腰间的戒指,此刻正泛着比平时更亮、更暖的光;也没发现,刚才跟阿砚走在一起的那段路,她连一次倒霉事都没遇上——那些总缠着她的小意外,好像真的因为阿砚的存在,悄悄躲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