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薇刚踏进青云宗的山门，就被廊下冲过来的身影攥住了手腕——沈清辞的外袍还沾着夜露，头发有些乱，平日里温和的眼神此刻满是急色，连声音都带着点发紧的哑：“你去哪了？知不知道现在多晚了？宗门结界外多危险，你怎么敢一个人跑出去？”
他的力道不算重，却攥得紧，林薇被问得一怔，刚压下去的委屈又涌了上来——下午被他指责“添乱”的委屈、遇到山匪的慌怕、还有刚才跟阿砚分开时的不舍，混在一起堵在喉咙口，让她鼻尖瞬间发酸。
她张了张嘴，想解释自己只是出去散心，却被沈清辞的话打断：“玄阳长老找你半天，膳堂留的饭都凉透了，你知不知道大家都在担心你？尤其是若雪，从你走后就没歇着，拿着灯笼去山道上找你，到现在都没回来！”
“若雪姑娘去找我了？”林薇愣了，刚才跟阿砚回来的路上，没看到苏若雪的身影，心里顿时慌了——苏若雪虽然总对她冷着脸，却特意去找她，要是出了什么事……
“你还知道担心？”沈清辞看着她泛红的眼眶，语气本想再重些，可话到嘴边，却见她捏着帕子的手微微发颤，眼里的水汽越积越多，那点因担心而起的火气突然就散了。
他松开攥着她手腕的手，声音放软了些：“我不是要凶你，只是你一个人出去太危险，刚才若雪跑来说你往山门外走，我差点就进山找你了。”
林薇的眼泪终于掉了下来，顺着脸颊砸在手背上：“我不是故意让你们担心的……下午你说我添乱，我心里难受，就想出去走走，没想着会走那么远，还遇到了山匪……”她声音越说越小，带着哭腔把遇到山匪、法术失灵、被阿砚救下的事断断续续说了一遍，最后攥着阿砚给的帕子，委屈得肩膀都在抖，“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也没想到若雪姑娘会去找我……”
沈清辞听得心一沉——山匪、法术失灵，每一件都让他后怕，再看林薇哭红的眼睛和攥得发白的指尖，心里只剩懊恼。
他刚才太急了，只看到她晚归的错，却没问她出去的缘由，更没察觉到她下午被指责时的委屈。
他伸手，犹豫了一下，还是轻轻拍了拍她的后背，动作放得极轻，像怕碰碎什么似的：“是我不好，下午不该凶你，也没问你缘由就说你添乱。”
他从袖袋里摸出块还带着温度的桂花糖——是下午从山下买的，本想等她练完咒给她，现在却连忙剥了糖纸递过去：“别哭了，甜的，含着就不委屈了。若雪那边我已经让人去找了，她熟悉山道，应该很快就回来。”
林薇接过糖塞进嘴里，甜意漫开，心里的委屈淡了不少。
她抬头看沈清辞，见他眼里满是歉疚，还有点没藏好的担心，小声说：“对不起，让你和若雪姑娘担心了。”
“该说对不起的是我。”沈清辞帮她擦掉脸颊的眼泪，指尖碰到她微凉的皮肤时，动作顿了顿，又很快收回手，语气放得温和，“走吧，先去膳堂热点饭，等若雪回来，咱们一起给她道个歉。”
林薇点点头，跟着他往膳堂走——廊下的灯笼把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刚才的争执和委屈像被夜风吹散，只剩下一种说不清的踏实感，就像以前她练咒摔了跤，沈清辞帮她揉着膝盖说“下次小心点”时那样。
可刚走到膳堂门口，就见两个提着灯笼的弟子慌慌张张地跑过来，脸色发白地撞进沈清辞怀里：“清辞师兄！不好了！若雪师姐……若雪师姐被人绑走了！”
“你说什么？”沈清辞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攥住弟子的胳膊追问，“怎么回事？在哪发现的？”
“在西侧山道的老松树下！”弟子喘着气，声音发颤，“我们找到若雪师姐的灯笼，还有她掉在地上的发簪，旁边有块布条，上面……上面画着黑风谷的标记！”
黑风谷——林薇心里一紧，之前听沈清辞提过，那是个靠掠夺资源为生的宗派，去年因为抢青云宗采草药的弟子，跟青云宗结了不小的梁子，没想到他们会对苏若雪下手。
沈清辞的眉头拧得紧紧的，立刻转身往议事堂走：“去通知各位长老和弟子，到议事堂集合！”他走了两步，又回头看向林薇，语气带着点放心不下：“你先回住处等着，别乱跑，我处理完就来找你。”
林薇点点头，看着沈清辞快步离去的背影，心里满是不安——苏若雪是因为找她才出事的，要是苏若雪有个三长两短，她这辈子都不会安心。
她站在膳堂门口，捏着阿砚给的帕子，突然想起刚才阿砚说“往老松树下喊我的名字，我能听到”，那棵老松树下，正是苏若雪失踪的地方……
议事堂里很快聚满了人，玄阳长老坐在主位上，手里捏着那块画着黑风谷标记的布条，脸色凝重：“黑风谷这次是故意挑事，若雪是清辞的师妹，又是苏长老的侄女，他们绑走若雪，就是想逼我们交出上月从秘境采回的灵草。”
底下的弟子议论纷纷——上月沈清辞带着几个弟子去秘境，采回了几株能提升修为的灵草，黑风谷一直觊觎，当时就想半路抢夺，被沈清辞拦了回去，现在看来，是记恨上了，才抓了苏若雪要挟。
“长老，我们跟他们拼了！”有性子急的弟子站起来，“若雪师姐不能落在他们手里！”
“不能冲动。”沈清辞开口，声音冷静，“黑风谷地势险恶，弟子大多擅长用毒和迷药，若雪被他们迷晕绑走，现在不知道在哪里，要是硬闯，只会让若雪有危险。”他顿了顿，目光扫过众人，“我刚才让弟子去查了，黑风谷的人傍晚时分就潜伏在西侧山道附近，应该是早就盯上了单独出行的人，若雪去找林薇，正好撞在了他们手里。”
林薇站在议事堂的角落，听着这话，心里更愧疚了——要是她没跑出去，苏若雪就不会去找她，也不会被黑风谷的人绑走。
她攥紧手里的帕子，突然想起阿砚——阿砚救她的时候，三两下就解决了山匪，身手那么好，要是能找到阿砚，说不定能知道苏若雪被绑到哪里去了。
“清辞说得对，不能硬来。”玄阳长老点点头，看向沈清辞，“你有什么打算？”
“我想先派两个弟子去黑风谷附近打探消息，看看他们把若雪藏在哪里，有没有伤人。”沈清辞的语气很稳，却掩不住眼底的担心，“等摸清情况，我们再想办法救人——灵草可以给他们一部分，但若雪必须安全回来。”
“只能这样了。”玄阳长老叹了口气，“你选两个稳妥的弟子，天亮就出发，务必小心。其他人今晚轮流在宗门周边巡逻，别再让黑风谷的人钻了空子。”
议事散后，弟子们陆续离开，沈清辞留在议事堂跟长老们商量细节，林薇走到廊下，望着西侧山道的方向——夜色浓得化不开，山道那边静悄悄的，连虫鸣声都淡了。
她想起苏若雪找她时提着的灯笼，想起她掉在老松树下的发簪，心里暗暗想：明天要是打探不到消息，她就去老松树下喊阿砚的名字，不管阿砚是谁，只要能救苏若雪，她一定要试试。
正想着，沈清辞走了出来，见她站在廊下吹风，把自己的外袍脱下来披在她身上：“怎么不回住处？夜里风凉，小心着凉。”
“清辞，若雪姑娘会没事的吧？”林薇抬头看他，眼里满是担忧。
“会没事的。”沈清辞的声音很肯定，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我已经让最稳妥的两个师兄去打探了，黑风谷只是想要灵草，不会伤害若雪的。你别太自责，这事不怪你，是黑风谷早有预谋。”
林薇点点头，却还是放不下心。
她裹紧身上带着沈清辞体温的外袍，看着远处夜色里的老松树影，心里默默盼着：苏若雪能平安回来，也盼着……阿砚能听到她的求助。
夜风卷着廊下的灯笼晃了晃，把两人的影子交叠在一起，议事堂的烛火还亮着，映着沈清辞眉宇间的担忧，也映着林薇攥紧帕子的手——一场关于救人的谋划刚拉开序幕，而林薇不知道，她心里惦记的阿砚，此刻正站在远处的树影里，看着她身上的外袍，眼尾的光暗了暗，手里捏着的、本想递给她的另一颗桂花糖，慢慢收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