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5书阁 > 仙侠小说 > 纵横江湖之天骄 > 第22章 朱门酒肉如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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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东风路,还见饿殍盈街,冻云垂暮。

商铺尽闭重门,断垣败壁,寒鸦乱舞。

叹民苦,田毁去年涝疫,粟粮无储。

流民二十万西来,北离拒粟,兵戈又举。

犹记皇家粮贾,腐仓陈谷,苛征如故。

空有战马千群,难换生路。

金迷北阙,谁念哀鸿语?

东风冽、单衣破絮,争食相掳。

骨立形销处,忍看冻毙,道旁无数。

此恨凭谁诉?人道是、朱门酒肉如故。

九龙殿暖,可闻啼曙?

次日清晨,天色尚早,客栈楼下便传来一阵嘈杂喧闹之声。

几人赶忙穿戴整齐,匆匆下楼一探究竟。只见一群身着统一青龙服的人,整齐划一地在楼下列队,场面颇为壮观。

见到龙汐下楼,一群人齐刷刷跪下,口中高呼:“参见大小姐!”

为首一人跪下抱拳,见礼后关切的道:“大小姐,属下来迟,让大小姐受惊了。”

“蔚叔叔快起来。”龙汐连忙扶他起身:“是我贪玩,让你们担心了。”要不是她一时贪玩忘了归家,怎会被绑匪劫走,害的他们担忧害怕。

龙蔚惶恐,忙道不敢。

“对了,蔚叔叔,这是我的救命恩人。”龙汐笑靥灿然,看向北宫夜,眉眼弯弯,笑道:“要不是叶哥哥救了我,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龙蔚警觉地望过来。这些年,心怀叵测靠近大小姐的人数不胜数,他早已习惯性地对所有人都保持戒备。龙蔚上前两步,抱拳行礼,神色间透着一股倨傲,开口道:“多谢少侠仗义援手,救下我家小姐。”话落,他手一伸,立刻有人呈上一个锦袋,置于他手中,沉甸甸的质感不言而喻。他脸上毫无笑意,语气冰冷,接着说道:“这里是一百两银子,略表谢意。还望少侠此后莫要再纠缠我家小姐。”

北宫夜笑容淡了几分。

萧祁目光微冷,眸中杀机一闪而逝:这人,找死不成!

龙汐气的顿足:“蔚叔叔,你这是干嘛呀?”她焦急的向北宫夜解释:“叶哥哥,你不要介怀,蔚叔叔他乱说的。”

“无妨。我不介意的。”北宫夜微笑,随手从袖中掏出两锭金元宝,按在龙蔚手里,声音不咸不淡的道:“给你二十两金子,离开我的视线。”

一两金子换十两白银,二十两金子足足换二百两白银。龙蔚妄图用银子打发他,他却用了翻倍的银子,让他麻溜的滚。

龙蔚气怒的脸色涨红,碍于龙汐,也不好直接发作,瓮声道:“小姐,该回去了。”

龙汐拿过他手里的金元宝,还给北宫夜,不舍道:“叶哥哥,我们不能要你的银钱。昨日你为我采买的衣裳,我还没给你钱呢。”

“不用,那才几个钱?”北宫夜摇头。他向来不缺钱,对钱也没什么概念。

龙汐捏着衣角,小脸微红,低声细语的:“叶哥哥,你可以告诉我你的名字吗?”

北宫夜默然片刻,柔柔笑道:“鄙姓叶,叶离。”

龙蔚催促:“小姐,该走了。主人该等急了。”

龙汐只好依依不舍的挥手道别。走到门口,又突然转回来,鼓起莫大的勇气:“叶哥哥,我可不可以,向你讨一样东西?”

北宫夜微觉诧异,却还是笑着道:“龙姑娘需要什么,但说无妨。叶某有的,必不吝啬。”

她指着北宫夜腰间佩着的玉饰,低声道:“我想要这个。”

他今日穿的素雅,着一袭素净衣衫,腰间配的是一块环形镂空雕刻的双龙戏珠龙纹羊脂白玉,玉质温润细腻,成色极佳,毫无杂质。他的配饰琳琅繁杂、数不胜数,这一块玉虽然贵重,价值也不过几千金,若是要送,倒也舍得。

可是送腰佩……

未免有些太过暧昧。

男女不得私相授受。他倒是无妨,只是龙姑娘一个女儿家,恐遭人闲话。

北宫夜迟疑:“这……”

龙蔚一听,脸色都变了。大步上前:“小姐,你要是喜欢,回去了属下去为你寻一模一样的坠饰就是。何必为难叶家公子?”他们九龙宫不缺这点银子。

小姑娘清澈明亮的大眼睛眨巴眨巴的望着他,满眼期盼。(ฅωฅ*)

北宫夜说不出拒绝的话来,他解下腰间玉佩,双手递给龙汐,转而伸手向龙蔚,说道:“一两银子。”

付了钱就是正经买卖,不是赠予,也就谈不上私授。

龙蔚一愣,立刻爽快的掏钱付账。他竟有些感激北宫夜,要是小姐真的铁了心要,他也只能想法子勒令在场所有人闭嘴。

幸好,北宫夜给了他一两银子的台阶下。

当下心情都好了不少,和声道:“小姐,咱们启程吧?”

龙汐拿到白玉,笑弯了眼睛:“等等。”钱不是她付的,她也就当是赠予了。收了礼,自然要回礼。可她身上没有太贵重的首饰,想了想,她扒开衣襟从衣襟里掏出一把小金锁。

北宫夜别开目光,这小姑娘,怎么……直到刻着长命百岁,荷花凤蝶的小金锁递到他跟前。

龙蔚“唰”的脸色变白。那不是主母给小姐定制的长命锁吗?上面可还刻着小姐的闺名啊,这么贴身的东西,拿来送人……他都不敢想象,主子主母知道了得气成什么样了。

“叶哥哥,送给你的。不要银子。”龙汐璨然一笑。

北宫夜都懵了。且不说龙蔚那杀气腾腾的目光盯着他,单是这金锁,是龙汐的贴身之物,他也不能接啊。

他求救的看向萧祁和穆子琛,希望他们能开口解一解这要命的尴尬氛围。

穆子琛微微苦笑,他也发现了,似乎江湖儿女,确实不拘小节。比之皇室子弟,和他们官宦之家,礼节方面,不拘一格。

萧祁耸耸肩,无奈的一摊手。其实他觉得没什么大不了。就送个东西而已,不打紧。又不是签的卖身契。但他不敢说。

“这……”北宫夜仔细斟酌着措辞,该怎么拒绝,又不伤小姑娘的面子,是要好好考虑。

龙汐清澈明亮的大眼睛慢慢暗淡下来:“叶哥哥不喜欢吗?可是,我没有其他的了。”

“不是的。”北宫夜微觉头疼,放轻了声音,柔和道:“我……”当面拒绝别人的礼物很失礼,可收下了也不妥,正左右为难之际,莺歌出言提醒:“叶公子,昨儿大夫嘱咐您今早去换药,该过去了。”

北宫夜愣了愣,忽然反映过来:“对对对,我还要去医馆。抱歉,龙姑娘,先失陪了。”

龙汐失望的收回手,她呆呆地盯着手中的金锁,嘴巴一瘪,下唇微微颤抖,眼眶瞬间泛起红意,豆大的泪珠不受控制地滚落。

准备拿伞出门的北宫夜硬生生被这一滴泪水定在原地,手足无措:“龙姑娘,你,你别哭啊,我……”

这小女儿家的姿态,龙蔚哪里懂得?见自家小姐伤心哭泣,眉头一竖,不怒自威,手按在剑柄上,冷道:“小子,你最好给个说法!”

几道气息瞬间锁定龙蔚。龙蔚身子一僵,余光迅速扫视四周角落却不见人,他心下惊骇:有高手!

“你想动手?”萧祁上前两步,斜眼看着龙蔚,右手按在刀柄上,蓄势待发。

穆子琛忙打圆场:“别这样,大家都是朋友,何必闹成这样?”

“蔚叔叔,”龙汐红着眼睛,语带哭音:“不要动手。”

莺歌小声道:“叶公子,您救了龙姑娘,龙姑娘心生感激,这金锁,定是谢礼。你快莫要推辞,拂了龙姑娘的好意。”

北宫夜瞠目:“!!!”你刚刚可不是这么说的!

“就是就是。”龙汐飞快的接嘴:“若是叶哥哥嫌弃不够重量,回家我就让娘亲打一个更重的送来。”

北宫夜愣在原地,过了许久才缓过神来。他僵硬地扯了扯嘴角,露出从容得体的笑容:“这金锁,我很是喜欢。多谢龙姑娘割爱。”他伸出双手,龙汐这才欢欢喜喜的把金锁放在他掌心。

剑拔弩张的气氛消失,龙蔚也察觉到锁定他的气息迅速收敛。他沉声道:“小姐?”

龙汐这下找不到继续逗留的借口了,手挥了挥,眼中满是不舍,缓缓走出客栈,登上马车离去。

临出发时,龙蔚脚步一顿,回过头,目光如炬,直直地盯着北宫夜,就这么静静地对视了几秒,才缓缓转头,跟上龙汐的脚步。

莺歌捂嘴轻笑。

萧祁笑问:“莺歌姐,你笑什么呀?”

莺歌意味深长的看了眼北宫夜,扭头轻笑。

北宫夜一头雾水:“……”

穆子琛温柔的看向莺歌,轻声道:“莺歌,辛苦你了。”昨夜为了让龙汐帮忙,她可是和龙汐聊到了半夜。

小姑娘心软,又听得她倾诉一路的遭遇,当下就毫不犹豫的答应帮忙。

他们的事有了着落,拘着雷岳麟也没用了。萧祁便解了他穴道。让他自行去了。

“这也不是我的功劳。”莺歌低笑:“该谢的是叶公子。”

北宫夜无故躺枪,“……”

萧祁想调侃他几句,又觉得拿女孩子玩笑不妥,摸摸鼻子,心下嘀咕着,他觉得,龙姑娘挺好的。比那个娇纵跋扈的林大小姐好多了。

就是太爱哭了。

昨天才被北宫夜上一课,现在他都不敢多嘴。

几人笑闹着又在小镇上采买了不少干粮药品,过了午时,用过午膳便又出发了。

这一回,他们行事极为低调,租来的马车毫不起眼,外观朴实无华,内里更是简陋。车厢内连个暖炉都不见踪影,寒意毫无遮挡地侵袭而来。好在,一行人过了宁安镇后,距离东陵的地界就很近了,沿途村镇星罗棋布,彼此挨得紧密,倒也给漫长的旅途添了几分人气与烟火气息。

不到天黑前,就赶到了下一村镇宿夜。

他们一连赶路半个月,连元宵节都是在路上过的。

终于进了东陵的地界。

再向东几千里地,就要到青龙山了。

路过东风城,他们便入城住宿。赶路半个月,着实累了。

连日来风餐露宿,干粮吃到作呕,终于寻到一座城镇,他们满心期待着能去酒肆好好吃顿热乎饭菜,调养调养肠胃。

谁知一进城,他们都惊了。城中饿殍遍地,主干道两侧的商铺全都大门紧闭,萧条破败。街道上歪歪斜斜地站着许多百姓,他们面黄肌瘦,身上的衣物单薄破旧,几人相互依偎着,试图获取一丝温暖。为了争抢一口吃食,便大打出手,甚至还有人衣不蔽体,仅用破布勉强遮挡身躯。

虽说立春已过,可冬雪依旧未融,寒风凛冽刺骨。习武之人都难以忍受这般寒冷,不会穿得如此单薄,更何况这些手无缚鸡之力的普通百姓!

萧祁惊道:“这……我们怕不是走错了?”

穆子琛摇头叹息。

怪不得城外无一人,他们进城时,那城门守卫看他们的眼神格外惊奇提防。

“去年夏,东陵以北,涝灾肆虐,田禾尽毁,颗粒无收。豫定城以西,三十余城皆陷饥荒,流民近二十万,涌入北离。东陵欲以战马易粟,但……”但被北离帝君拒绝,这才发兵攻打北离。

北宫夜沉默了下来。

田无收获,于百姓而言,无疑是灭顶之灾。纵粮食皆腐于田亩,应纳之赋税亦分毫不少。即便是家中略有积粮者,亦难长久支撑。

北离之国境,气候酷寒,土地冻凝,不宜植稻。然寒土自有其耕植之法,民唯种麸麦而已。且北离幅员辽阔,植麦之地甚广。当然,亦有不宜耕种之处。故北离素以商业为盛,而非强求发展种植业。是以,北离之经济,远超诸国,其国中最大之粮商,竟是皇家所倚之皇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