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5书阁 > 仙侠小说 > 纵横江湖之天骄 > 第23章 欲解倒悬危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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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饿骨盈途,冻云垂野,东风吹裂。

闭户商铺,号寒百姓,目绿光如血。

稚童被掳,饥民环伺,谁念路有殍孽?

叹征粮、五收成三,腐仓竟藏宫阙。

少年仗剑,千金散尽,欲解倒悬危切。

施粥棚前,锅镬沸处,暂缓生民劫。

县衙问案,豫山探秘,且把贪官穷诘。

待他日、开仓济困,再书汗节。

“这又不是你所能决断,跟你没关系。”萧祁轻拍他肩膀,微微抬下巴,问道:“还入城吗?”

众人相互对望数眼,皆沉默不语。

“天色渐晚,我们姑且在此留宿一宿。”穆子琛当机立断,做出决定。

众人皆无异议。

几位身着锦衣华服的少年,行于饿极之人的人群之中。周围百姓,个个面黄肌瘦,深陷的眼窝内,双目因饥饿而泛绿,直勾勾地凝视着少年们,那目光恰似饿狼紧盯着猎物,充斥着贪婪与凶狠。

众人只觉一股莫名寒意自脊背攀升,浑身汗毛直立,仿佛自身已沦为待宰羔羊,被无数双饥饿的眼睛锁定,随时可能遭受扑咬吞噬。

仿佛,已被视作猎物。

陡然间,一孩童扑出,摔倒在街道中央,哭喊着:“救救我!救救我!”

北宫夜欲快步上前,却被萧祁一把拉住,低声告诫:“谨防有诈,务必警惕。”

一中年人冲将出来,劈手揪住孩童衣领,一巴掌扇去。因饥饿太久,稍一动作便疲惫不堪,他恶声咒骂:“老子连女儿都给你爹娘了,你还敢跑?”

言罢,他猛地攥紧孩童胳膊,拖拽着便往小巷奔去。行至中途,却陡然回头,一双眼睛因饥饿泛着幽幽绿光,恰似饿狼寻觅猎物,死死盯着萧祁等人,目光在他们身上来回游移。当瞥见众人腰间悬挂的锋利武器时,他浑身一僵,稍作停顿,旋即又低下头,拖着孩童继续往小巷深处走去。

有人赶忙凑上前,讨好说道:“老何,分我一口如何?我只要一只手,就一只。”

有了第一个,便有第二个。有人向他讨要一只手、一只脚、一块肋骨,甚至一截肠子……

孩童哭得有气无力,显然也是饿到极致,哭不出声了。

老何想到自己换出去的闺女同样被人分食,心疼之余又不免怒恨。那些狗官!只知征粮,征粮!全然不顾百姓死活!

他最厌恶那些衣冠楚楚、冠冕堂皇之人。

“这一个可不够吃,吃完了咱们依旧得挨饿。”他阴狠贪婪的目光扫向萧祁等人。

立刻有人心领神会。

有人带头,四周百姓竟隐隐围拢过来。

穆子琛眉头紧皱,当机立断:“二弟三弟,出城!”说罢,一手托住莺歌,便欲撤退。

“稚子无辜,先救人。”北宫夜反手扣住萧祁的手,眸光中满是戚然。萧祁沉默片刻,旋即开口:“大哥,你先带莺歌姐走。我和景离救完人便来。”

穆子琛武功欠佳,又要带着莺歌,行动多有不便。但他也做不出抛下兄弟独自逃命之事,只得说道:“三弟,你伤势未愈,护好莺歌,我与二弟前去。”

他不过是些皮外伤,敷药之后已大好。而北宫夜的伤可比他严重得多。

萧祁神色冷峻,微微点头示意。眼见百姓蜂拥围来,他不假思索,手中长刀未出鞘,凭借内劲,猛地横扫出去。将围上来的百姓撞得连连后退,脚步踉跄,人群中顿时响起一阵惊呼与骚乱。

穆子琛见萧祁成功牵制众人,瞅准时机,双腿发力,身姿轻盈敏捷,径直朝着老何与那孩子奔去,目标明确,速度极快。

被撞开的百姓们,虽摔倒在地,满身尘土,却仿佛被饥饿驱使,一个个不顾伤痛,跌跌撞撞迅速爬起,眼中闪烁着疯狂光芒,再次向北宫夜冲去,那架势犹如饿狼扑食。

北宫夜神色凝重,侧身护住莺歌缓缓后退,迅速伸手入怀,摸出几枚金叶子。手腕猛地翻转,动作干脆利落,金叶子在他手中瞬间化作凌厉暗器,裹挟着一股劲风,朝着冲来的人群飞射而去。

冲在前面的几人被金叶子射中,虽伤不致命,却捧着被金叶子割裂的伤口疯狂大笑起来:“是金子!是金子啊!我有钱了,能吃饱饭了。我有钱了哈哈哈!”

其余人迅速反应过来,目光幽幽地盯着北宫夜。

穆子琛一脚踹飞老何,拎起孩童,高声喊道:“快撤!”

萧祁见众人都向北宫夜那边涌去,纵身一跃,落在北宫夜身前,刀锋凛凛,声音冰冷:“不想死的,退后!”

一青年猛地冲上前,萧祁迅速拔刀,却不料他“嘭”地一声跪地:“小善人,你打我啊,用金叶子打我,打我啊!”

方才吃过亏的众人也明白,想要抓住这几个少年,难如登天。

但让他打人,这却简单!

接二连三有人跪地,连声哀求:“小善人,我皮厚,你打我吧,先打我!”

“打我啊,求求你了,打我吧。”

“小善人,我半个月没吃东西了,你打我吧。”

“你放屁!昨天我还见你啃树皮呢,我才是十天没吃饭,小善人打我,打我!”

众人面面相觑,一时无言。

“诸位乡亲,”北宫夜抬手向下一压,现场顿时安静下来:“我明白诸位难处,亦体谅诸位不易。我若能救,绝不推辞。但冒昧一问,诸位拿了金子,又去何处购买粮食衣物?”

众百姓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皆无言以对。

“既然诸位并无购买渠道,那要金子又有何用?”北宫夜叹息一声,打了个手势,一黑衣人拨开人群走进,跪在北宫夜身前,恭敬俯身:“少主。”

“此城税粮在何处?”

黑衣人恭声答道:“少主,属下等人已探查过,城内并无粮食,即便县令府衙亦无。”

东陵税令为五税一,去年颗粒无收,税令却未更改,官兵强行征收,百姓只能按往年赋税上缴。

以东陵年均亩产240市斤计算,东风城种植面积三百亩,几百石粮食,竟说没就没了?

“不过,属下探知,每年东风城县令都会往豫定山运送大量物资,具体何物,尚未得知。”黑衣人又补充道。

“豫定山?”萧祁面露疑惑。

“豫定山乃东陵险要之地,地势陡峭,背靠豫定城。”黑衣人继续作答。

“你说这县令,运送的会不会是粮食?”萧祁猜测道。

“不排除此等可能。”北宫夜扫视一眼面黄肌瘦、皮包骨头的百姓,眉头微蹙:“只是,税粮不上缴国库,他怎敢如此?”

“小善人,我们这儿赋税近年已涨了,如今是五税三。”一面颊深陷、形销骨立的百姓说道:“自这县令上任,便是如此。”

立即有人附和:“是啊,这几年我从未吃饱过饭。”

“我也是如此。原本还有些种子粮,全被拿走了,今年怕是一粒都种不下去了。”

整座城,已然荒芜。

北宫夜吩咐侍卫去打听,哪户人家有粮食,高价收购。

百姓听闻他要购粮,激动得抱头痛哭。

更有人爬过来抱住他的腿大哭:“小善人心地善良,都怪我们鬼迷心窍,差点害了您啊。”

北宫夜连忙安抚:“各位切莫如此,快快请起。生死攸关之事,我又岂会坐视不理?”

黑衣侍卫很快回报:“少主,城中富户张员外家有余粮,愿意出售部分。不过……要价一百五十文一斗。”

北宫夜从未自行购买过粮食,萧祁也无此经验,并未觉有何不妥。穆子琛却眉头一挑:“这分明是趁火打劫!”

寻常时候,二三十文银钱便可购得一斗,此刻却要价一百五十文,这不是漫天要价是什么?

穆子琛凑近,压低声音道:“三弟,城中人口众多,只怕我们力有不逮。”

即便只是每人一口吃食,那也是极为庞大的数字。

萧祁不以为然:“管不了便不管了,反正又不是北离子民,你何必为东陵行善?”

北宫夜抬眸,认真说道:“倘若真的放任不管,不出一月,此城便会沦为死城。大哥,你自幼随军,跟随穆将军南征北战,所护佑者为何?”

“自是天家荣耀。”穆子琛昂首挺胸,却又忽地想起什么,不由得弯下背脊。

“不对,子琛哥哥,老爷曾言,他们护佑的并非天家荣耀,亦非星颐江山,而是天下万民。”莺歌轻声说道。

穆子琛一怔,天下万民……

北宫夜转头看向萧祁,萧祁立刻作揖讨饶:“救!我无异议,定当竭力而为。”

“祁,我知你胸怀大志,但亦望你名扬天下之后,能受万人敬仰,为世人尊崇。”北宫夜抿着嘴,目光坚毅,眉目温和,俊雅至极。

他迎风而立,上好的貂裘披风被寒风吹得猎猎作响,少年清瘦却挺直的背脊宁折不弯,仿佛他所决定之事,寒风不可折,风雪不能压。

“倒是我狭隘了。”穆子琛苦笑,抱拳行礼:“多谢三弟点醒为兄。那我等当如何行事?”

“既然张员外愿意慷慨相助,不妨出高价购买米粮。只要有人松口,其余人必然也会心动。”北宫夜摸了摸怀中钱袋,侧头低声吩咐黑衣侍卫,黑衣侍卫很快领命而去。

此时,又一黑衣侍卫出现在他身后。

“此乃权宜之计。我们银钱有限,城中储粮亦有限,还需另想他法。”萧祁拿出谢明宇贿赂他的银子,递给北宫夜。

北宫夜随即吩咐黑衣侍卫去购买米粮,在城中施粥。

听闻有吃食发放,都无需他们四处召集,百姓们自发行动起来。有人迅速搬出家中锅具,有人赶忙抱来柴火,还有人挽起袖子,准备大干一场。不过片刻,城中便搭起简易棚子,垒起锅灶,众人眼巴巴守在一旁,满心期待米粮下锅,空气中弥漫着焦急与渴望。

有钱能使鬼推磨。他们与张员外很快谈妥价格,一袋袋饱满的大米便从库房中被搬运出来。

而萧祁等人,则径直前往县令府衙。

“你是说去找县令?”穆子琛难以置信:“三弟的人不是已探查过,府衙并无储粮吗?”

北宫夜也疑惑地看着他。

萧祁上前扣响大门,笑着说道:“他们这儿虽没有,可他们知道哪儿有啊。”

豫定山!!

众人眼睛一亮。若真如百姓所言,此城县令五税三,除去上缴税粮一层,其余两层恐怕都被他藏匿起来了。

那些米粮,足够一城百姓支撑到今年丰收。

“谁啊!”县衙差卫不耐烦地打开门,恶声恶气道:“是你们敲的门?有何事?”

萧祁一脚踹在他肚子上,将人踹飞。能不费口舌,还是少费为妙。

他大摇大摆走进县衙。

差卫大声惨叫。大概是觉得无人敢在县衙放肆,所以被打之后,他除了惊愕,更觉颜面尽失,捂着肚子阴沉沉地说道:“竟敢在衙门闹事,你活腻了?”

“你家县老爷在何处?”萧祁走进县衙,四下打量,衙门内没几个人。

但听到动静,其他人还是陆续出来。

见是生面孔,不由得皱眉。

有人厉声喝问:“尔等何人!竟敢擅闯县衙,不想活了?”

穆子琛拎着孩童,北宫夜和莺歌慢悠悠跟在后面,这才踏入县衙大门。

萧祁闻言不禁失笑:“我既然已经闯进来,就无需再提敢不敢的话。我且问你们,你们县太爷如今在何处?”

“呔!小子狂妄!老爷的行踪也是你能过问的?”

萧祁向后退了几步,退至北宫夜身前,低声问道:“那个,你的令牌还能用一用吗?”

此地也算边境,然而乡镇村官与县衙府官又大不相同,他着实难以确定。北宫夜犹豫片刻,旋即敛眉向前踏出一步,将身份铭牌递出,沉声道:“放肆!”

萧祁立刻退后半步,立于他身侧,抱着刀,俨然一副侍卫模样,声色俱厉地呵斥道:“尔等放肆!竟敢对我家殿下无礼,以下犯上,该当何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