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体质特殊，她从出生起就有阴阳眼，能看见常人看不到的东西。
所以她的童年总被怨鬼恶鬼缠身，有要占她躯壳复生的，也有要她帮忙弥补生前遗愿的。
也是因为这份异于常人，她从小就被同龄人当做怪物，没少被排挤和欺负。
“怪物！大人们说她是恶鬼转世，是祸害人的怪物！”
后来，她父母就把她送上鹤鸣山道观，企图寻找破解的办法。
可一源道长，也就是她现在的师父初见她时，便看出了端倪。
“她这双眼睛非她所有，满身业债也非一世之祸，好在送上山及时，否则必定早夭。”
当时，大人们原以为她会哭闹，没想到她竟自己捧了本书看，似乎很感兴趣的样子。
于是从那天起，她每个假期和周末，都是在鹤鸣山度过，一晃眼十五年过去了。
看着屏幕上师兄的询问，司槐还是习惯报喜不报忧。
“没有，要真出了什么事，我一定第一时间向师兄们求助！”
【小槐，别忘了师父说的，低调行事，切勿出头。小心他出关后，揪着你耳朵念叨。】
云枫刚上线，就察觉群里气氛不对，在群里发言缓和。
【我早算到你今年犯凶煞，短期内找不到工作，还指着你能如师父所愿，老老实实回鹤鸣山避世。】
【没想到你会这么轴，宁愿干主播也不回来。】
司槐沉默了一阵，坦言回答：“可是师兄，我不想在山上待一辈子。”
【知道你的脾气。这行可不好干，哪天要是混不下去了，就回山里吧，起码饿不死你。】
“好！”
司槐眼看着话题越跑越偏，强行掰回正题，“所以刚才发群里的符文，你们有印象吗？”
云生适时收起规训，如实回答：【我似乎在藏书阁见过，稍后和云枫一起去找找，有线索了第一时间告诉你。】
“谢谢师兄们！”
司槐没忍住困意，打了个哈欠，抬头才发现，自己不知不觉已经走回了小区。
这一路从天黑走到天亮，司槐实在是困得快要睁不开眼了，现在只想回家睡个大觉。
可她路过小区门口时，有几人对她指指点点的，就像认识她一样。
“是那个小姑娘吗？”
“是吧，和视频里穿的是同一件衣服，是她！”
大清早的小区门口人不多，大多是出门买菜的老头老太太，没看见什么“小姑娘”，更没一个人和他们打招呼。
司槐暗觉奇怪地停下脚步循声回头，发现门口的几人指的是自己，可她并不认识这些人。
她指了指自己，问：“你们找我？”
见司槐转过了头，几人更加确认视频中的人就在眼前，纷纷大步走上前，急切又局促地憋了好一阵才开口说自己的来意。
“小姑娘，我、我是小瑶的父亲，他们是其他受害者的家长。”
“小瑶？”
司槐这会儿思绪迟钝，努力回忆后，才想起之前查资料的时候，是有看到其中一名受害者女性的化名，就叫“小瑶”。
想到有这个可能，她的态度明显亲善许多，温声询问道：“各位找我有事吗？”
小瑶父亲将手机屏幕转到司槐面前，小心翼翼询问：“小姑娘，请问这个视频里的人是你吗？”
【欢迎大家来到我的，凶宅探秘直播间！】
反应过来对方的来意，司槐瞬间清醒了过来。
这些家属，难不成是来追究责任的？
昨晚为了避免犯忌讳，防止被网站判定为血腥暴力，她刻意用的纸扎容纳魂相。
还是说，这些家属是觉得，她昨晚的行为，冒犯了已故之人？
“对不起！”
“谢谢你！”
双方几乎同时出声，听得司槐一愣一愣的，不太能理解他们为什么要道谢。
家属们面面相觑，有人忙解释：“小姑娘，我们不是来你麻烦的。”
“距离案发已经过去快两年了，一开始我以为只要时间长了总会忘记，可死的是我女儿，从小疼爱着长大，恨不得把世界上最好的东西都给她，可……”
她说至末尾，话语已有些哽咽。
“杀人犯活该被枪毙，死千万遍都不觉得可惜。我只心疼我的孩子，年纪轻轻就这么走了。”
“我每天夜里都会想，她是去投胎了，还是成了孤魂野鬼，徘徊人间。我这心啊，没有一天松快过。”
女人哽咽地说着，擤了擤鼻子。
“昨晚，有朋友把你直播的视频发给了我。”
她双手颤抖地捧着手机，屏幕上不断播放着纸扎人偶撕扯恶鬼的画面，苦涩的面容多了几分畅快笑意。
“就算这一切都是假的，能看到孩子们亲自手刃仇人，我真的、真的很高兴！”
她边说边拍着胸脯，抻长了涨红的脖子，难过得双眼酸红。
其他家长也有些动容，抹着眼泪对眼前这位，和自己孩子年纪差不多的女孩，抽噎着倾诉。
“大家都乐意看见恶人得到报应，可除了我们这些做父母的，还有几个人记得死的都是谁？”
“真的很谢谢你，就算直播都是演出来的，但对我们来说，那就是世界上最好的戏。”
其中一人上前握住了司槐的手，她明明是笑着的，眼尾却夹着将落的热泪。
“而且我想，我女儿应该也很高兴，昨晚我在梦里见到她了，她是笑着和我道别的。”
经过的路人不明真相地窃窃私语，还以为是被人群包围的司槐惹事了。
司槐倒是不太介意他人目光，掏出一包纸巾递给他们。
“你们没有责怪我拿已故之人的生前事做文章，我也得感谢你们。”
家长们连忙摆手，表示自己并不生气，有人走近了些诚恳地说：“我有个不情之请，不知道你能不能帮个忙。”
“嗯，您说。”司槐点头应声。
对方指了指视频中靠墙的人偶，满眼期待地望着司槐，“我能不能收藏这副纸扎？”
司槐听闻，神情为难地陷入沉默。
想要送走困缚在执念之地的枯魂，得用适当的器物引路，再着阳火扫清杂念。
只有阴差最后带走的，是纯净魂相，来世才好去个安乐人家。
她要实话实说，那些纸扎已经被烧掉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