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金荣还想再劝,却被陈蔓儿用眼神制止了。她知道女儿的脾气,一旦下定了决心,十头牛都拉不回来。
只能抹着眼泪,把装粗粮的布口袋藏到床底下,心里暗暗祈祷事情能有转机。
当天下午,陈伯安果然来了,身后还跟着陈建军。
陈建军手里拿着一根木棍,一进院子就咋咋呼呼地喊:
“陈蔓儿!你给我出来!你竟然敢不嫁,我看你是活腻了!”
陈蔓儿坐在炕上,听到动静也没起身。
陈季安挡在屋门口,脸色发白却还是硬着头皮说:
“大哥,建军,都是一家人,有话好好说,别动手。”
“好好说?”
陈伯安将陈季安扒拉到一旁,径直走进屋。
看到陈蔓儿靠在炕上,脸色平静地看着他,心里的火气更盛,
“陈蔓儿,你别给我装死!我告诉你,今天你要么答应换婚,要么就跟我去李家认错。
不然我就把你们一家都赶出去,让你们在村里待不下去!”
“赶出去就赶出去。”
陈蔓儿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股韧劲,
“我已经一天没吃饭了,要是你们把我赶出去,我在路上饿死了,别人只会说你们陈家心狠手辣,逼死侄女。
到时候,建军哥的婚事,怕是更没人愿意提了。”
陈伯安愣了一下,才注意到陈蔓儿的脸色确实比昨天更苍白了,眼底也泛起了淡淡的青色。
他心里咯噔一下——他虽然强势,却也怕真闹出人命。
到时候公社追究下来,他也吃不了兜着走。
陈建军却没多想,举起手里的木棍就要往炕上砸:
“你个死丫头片子,还敢威胁我爹!我今天非要教训你不可!”
“住手!”
陈季安猛地扑过去,抱住陈建军的胳膊,“建军,不能打!她是你妹妹,你不能打她!”
陈建军用力甩开陈季安,把他推得撞在土墙上。
墙上的土面子,扑簌簌地被震了下来,疼得陈季安龇牙咧嘴。
张金荣尖叫着扑过去,想护住陈蔓儿,却被陈建军一把推开。
就在这时,院门外传来了邻居王大娘的声音:
“陈伯安!你们在干什么?这么大动静,是要打人吗?”
王大娘挎着菜篮子走进来,身后还跟着几个邻居。
看到屋里的情景,王大娘立刻皱起眉头:
“陈伯安,你这是要干什么?
蔓儿还生着病,你当大伯的不说探病,还带着儿子来打她,传出去不怕别人笑话吗?”
其他邻居也纷纷附和:
“是啊,陈伯安,有话好好说,怎么能动手呢?”
“蔓儿这孩子多懂事啊,你们怎么能这么逼她?”
陈伯安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下不来台。
陈建军也蔫了,看了他爹一眼,手里的木棍悄悄垂到了身侧。
陈蔓儿趁机开口,声音带着一丝虚弱,却清晰地传到每个人耳朵里:
“王大娘,各位叔伯婶子,我大伯要我嫁给李铁牛换婚,我不答应。
他就说要扣我爹的工分,把我们一家赶出去。
我没办法,只能绝食,要是我饿死了,也请大家给我做个见证。
我不是故意要给陈家丢脸,是实在没办法了。”
这话一出,邻居们看向陈伯安的眼神都变了。
李铁牛的名声在附近几个村里本就不好,大家都知道他是个赌鬼。
陈伯安为了儿子的婚事,逼侄女嫁给他,本就不占理,现在还带着儿子打上门,更是落了下乘。
王大娘走到陈伯安面前,语气严肃:
“陈伯安,这事就是你不对了。
蔓儿是个好姑娘,你不能为了建军的婚事,毁了她一辈子。
再说,现在政府也提倡婚姻自主,你这么逼婚,要是被干部知道了,可不是闹着玩的。”
陈伯安被说得哑口无言,只能恨恨地瞪了陈蔓儿一眼,拉着陈建军就往外走:
“咱们走!跟这种不知好歹的人没什么好说的!”
走到门口时,他又回头撂下一句:
“陈季安,你好好想想,别等以后再后悔就晚了!”
邻居们也渐渐散去,王大娘临走前,悄悄塞给张金荣一个布包,里面是两个白面馒头:
“给蔓儿吃点吧,别真饿坏了身子。这事我会帮你们跟村长说说,让他给评评理。”
张金荣接过布包,感动得眼泪直流:
“谢谢您,王大娘,今天要不是你们及时来了,她大伯恐怕不会罢休。”
屋里终于恢复了安静。
张金荣拿着馒头,走到陈蔓儿面前,哽咽着说:
“蔓儿,吃点吧,别跟自己的身子过不去。王大娘都帮咱们了,村长说不定会帮咱们的。”
陈蔓儿看着母亲手里的馒头,心里一阵温暖。
她知道,这次绝食已经起到了效果。
不仅逼退了陈伯安,还争取到了邻居的支持,甚至能让村长介入。
但她也清楚,只要还没彻底断了陈伯安换婚的念头,麻烦就不会停。
“娘,我不吃。”
陈蔓儿摇了摇头,拿起一个馒头递给陈季安,
“爹,你吃吧,你今天累了一天了。
我还能撑住,等村长来了,咱们就能彻底解决这事了。”
她顿了顿,又补充道:
“你把另一个馒头留给建阳和月儿吧,他们也很久没吃过白面馒头了。”
陈季安接过馒头,看着女儿苍白的脸,心里充满了愧疚和自责。
他知道,女儿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这个家,而自己这个当爹的,却什么都做不了。
“蔓儿,爹对不起你。”
陈季安的声音带着哽咽,
“以后爹会好好干活,会保护你们,再也不会让你们受委屈了。”
陈蔓儿看着父亲坚定的眼神,心里松了一口气。
她知道,父亲这次是真的觉醒了。
只要父女同心,再加上邻居和村长的支持,他们一定能彻底摆脱陈伯安的控制。
晚饭依旧简单,张金荣把王大娘给的白面馒头掰成四份,掺在野菜粥里煮成了稠粥。
建阳和月儿吃得格外香甜,小脸上满是满足。
陈蔓儿只喝了几口温水,靠在炕边看着弟妹吃饭,……她开始用异能在暗中弥补身体的亏损。
这不是能够立即见效的,十几年的亏损不是一时半时就能够弥补的……表面嘛,最多是精神了点儿。
饭后,陈季安看着窗外渐渐暗下来的天色,突然想起后院的菜地:
“我去菜地里松松土吧,明天要是天气好,就上王大娘家借点种子种上。”
张金荣心疼在看着他:
“今天累了一天,明天再去吧。”
“没事,松会儿土就回来。”
陈季安拿起墙角的锄头,径直往后院走。
陈蔓儿心里一动,表面却不动声色,继续帮母亲收拾碗筷。
陈季安应该可以发现之前她催生的红薯。
那些红薯不仅个头口,糖分更足,吃起来口感还好,应该够他们家吃几天的。
没过多久,后院突然传来陈季安的惊呼:“老婆子!蔓儿!你们快来看!”
张金荣和陈蔓儿对视一眼,连忙往后院跑,建阳和月儿也蹦蹦跳跳地跟在后面。
只见陈季安蹲在菜地角落,手里捧着两个硕大的红薯,脸上满是震惊和狂喜:
“你们看!这么大的红薯,一个至少有四、五斤。”
张金荣也愣住了,快步走过去。
看到土里还埋着不少红薯,表皮紫红,个头饱满,显然是熟透了的:
“这……这怎么会有红薯?咱们去年秋天没在这里种过啊!”
“是不是去年掉在这里的红薯籽,自己长出来的?”
陈季安激动得手都在抖,一边说一边用锄头小心翼翼地挖着,
“这么多红薯,够咱们家吃好几天了!我就说这地怎么这么贫瘠,营养可能全叫这些红薯吸收了。”
建阳和月儿围着菜地又蹦又跳,月儿拉着陈蔓儿的衣角,兴奋地说:
“姐姐!有红薯吃了!我们可以烤红薯吃了!”
陈蔓儿看着眼前的场景,脸上露出和家人一样惊喜的笑容,眼底却闪过一丝了然的喜悦。
她故意装作惊讶的样子:
“真的是红薯!太好了!肯定是老天爷可怜咱们,给咱们送吃的来了!”
只有她自己知道,这不是老天爷的恩赐,是她异能带来的希望。
看着父亲激动得语无伦次、母亲眼眶泛红的样子,陈蔓儿的心里也暖暖的。
有了这些红薯,至少短期内家人不用再挨饿。
更重要的是,这让她更加确信,只要好好运用异能,至少全家不再特殊的饥馑之苦。
再加上一家人的努力,他们一定能在这片土地上站稳脚跟,再也不用受陈伯安一家的欺负。
陈季安挖完红薯,足足装了满满一篮子,他小心翼翼地提着篮子,像是提着稀世珍宝:
“咱们今晚就煮红薯吃!让孩子们好好解解馋!”
夜色渐深,后院的菜地里还留着泥土的清香。
陈蔓儿走在最后,回头看了一眼菜地。
月光洒在土壤上,仿佛能看到那些粉碎的地瓜秧粒子,正在土壤里慢慢释放养分。
她摸了摸脖颈间的玉坠,心里充满了笃定——以后的日子,一定会越来越好。